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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兰说道:“那就是你练得不勤。从今日起,你必须加倍练习。”陆渐迟疑道:“小……小兰,我要打渔补网,又不能让爷爷看见……”小兰嗔道:“你不想陪我练剑了?”陆渐见她露出刁蛮神色,无可奈何,低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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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听一声嘻笑,有人说道:“好奸猾的丫头,小小年纪就会骗人。”小兰应声变色,仗剑喝道:“是谁?”四顾不见有人,但听声音清软,却是一个女子。
那女子又笑道:“傻小子,你知道她为何五天工夫忽就快了强了?”陆渐道:“她练得比我勤,自然快了强了。”女子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子,你傻得可以,她比你练得勤不假,但却不是主因。主因是她将家传的‘玉髓功’练到了第二重,内功有成,自然快了强了。她教你练剑,却不传你内功,傻小子,你难道不知道‘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么?”
她说话之时,小兰持剑飞奔,可那声音忽东忽西,忽南忽北,始终游移不定。小兰追踪不得,气恼万分,听到这里,忍不住掉头喝道:“陆渐,捂住耳朵,别听她胡说。”
“你才是胡说呢!”那女子笑道,“你教这傻小子剑术,不过是让他做你练剑的靶子。你说,你跟他说的话,又有几句是真的?”陆渐听得迷糊,小兰却已跌足喝道:“你胡说,有本事就不要做缩头乌龟!”
女子轻声冷笑,红影一闪,两人眼前多了一个绿鬟朱颜、碧眼如水的美貌夷女,怀抱一只波斯猫,双颊生晕,似笑非笑。
小兰喝道:“番婆子,你在说话?”夷女笑道:“是呀,怎么着?”
“吃我一剑。”小兰挽剑便刺。夷女笑道:“刺麻雀么?”话音才起,小兰虎口剧痛,“咔嚓”一声,木剑折为两段。
她纵身后掠,定睛看去,半截木剑嵌在一棵大树上,不由好生惊愕。她心想自己明明刺的是那夷女,怎么会刺中树干?慌忙掉头,却不见了夷女的影子,只听笑语远远传来:“傻小子,你可要留心,不要被这丫头卖了还帮她数银子。”
小兰花容惨变,失声叫道:“你……你会妖术?”夷女咯咯娇笑,笑声渐远,不可再闻。
小兰恨恨一顿足,瞪着陆渐道:“你信她还是信我?”陆渐不假思索道:“自然是信你,我又不认得她。”小兰见他答得爽快,心满意足,破颜笑道:“算你老实。”她想了想,又问,“我明明刺的是那番婆子,怎么会刺在树上呢?你在旁边可瞧见了什么?”
陆渐道:“你明明是刺树,又哪儿刺人了?”小兰奇道:“你说我出剑之时便是刺树?”陆渐点了点头。
小兰沉思半晌,始终不得要领,只得道:“番婆子果然会妖术。”说罢,拾起一根树枝,“咱们再来拆招。”忽见陆渐两眼呆滞,心中好生不快。
原来,陆渐比过一轮剑,肚里越发饥饿。他正当成年,食量本大,此时身子软弱空虚,脑子空白麻木,直待小兰用树枝捅了两下,他才勉力提剑。可是不出三招,就被小兰敲掉木剑,抵住咽喉。
小兰不喜反怒,将树枝一掷,大声道:“陆渐,你不耐烦陪我练剑么?好呀,我找别人去。”眉眼泛红,掉头便走。陆渐慌道:“小兰,我……我……”情急间脱口而出,“我没吃饭,没……没气力。”
小兰止步回头,瞪他半晌,忽地扑闪双眼,咯咯笑了起来。陆渐羞得手足无措,气道:“有什么好笑的?”
小兰喘息已定,才说:“傻哥哥,你别生气,饿了怎么不说?”陆渐道:“我说不比剑,岂不扫了你的兴?”小兰道:“你大可先吃饭再比剑呀。”陆渐咬了咬嘴唇,低头道:“我……我没饭吃……”
小兰望着陆渐,心中一阵茫然。她生于豪富之家,从来不知食不果腹的滋味,见陆渐神态可怜,芳心一软,叹道:“罢了,你跟我来。”陆渐道:“去哪里?”小兰将那只白鹦鹉招来说道:“你别多问,跟着我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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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渐不敢多问,随她走了里许,出了密林,遥见飞檐耸壁,不觉讶道:“这不是姚家庄吗?”小兰道:“你呆在这儿,哪儿也别去。”陆渐答应。小兰走了几步,又回头说:“你记住,与我相会练剑的事绝不能告诉别人,要是说了,我一辈子也不理你。”
陆渐笑道:“这话你说了一百遍了,我对天发誓还不行吗?”小兰微微一笑,绕过一带围墙,消失不见。
陆渐闲着无事,便坐了下来,想到小兰临走时的笑脸,心中温暖。忽又想起,他认识小兰已有两年。记得还是前年中秋,陆大海喝多了酒,早早睡熟,陆渐独自一人,百无聊赖,顺着海滩漫步。忽见海边有一道人影晃动,定睛看时,却是一名妙龄少女在圆月下迎风舞剑,姿态曼妙,风韵清绝。陆渐瞧得心动,也忍不住拾起一根枯枝,学着她纵跃刺击。
这么一个舞,一个学,足有半个时辰。少女忽然收剑转身,嗔怪道:“臭小子,你再偷瞧我练剑,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陆渐原本童心偶发,随意玩耍,但那少女笑容之美,竟是他生平未见。一时只觉圆月失色,群星暗淡,大海的波涛也似悄然无声。他所能做的,就是凝望那少女,呆呆站着,直到对方的剑身打中他的脑袋。
那晚之后,陆渐终于知道少女名叫小兰,喜欢练剑,却苦于无人拆招。陆渐听了,自告奋勇陪她练剑。从那以后,小兰的剑法越练越好,和陆渐比剑总是胜出。久而久之,陆渐也并非没有取胜之机,只是就算发觉了小兰的破绽,也不忍将木剑加诸其身。
这么多则月余,少则数日,两人总要相会一次。初时,总是小兰趁陆大海不在时来寻陆渐,后来她养了一只白鹦鹉,取名“白珍珠”,临会时让鹦鹉来唤陆渐。陆渐也渐渐明白,小兰与自己有许多不同,比如每次出现,她总是华服灿烂,珠玉满身。只不过这妮子口风极紧,从不吐露家世,她既不说,陆渐也不好多问。
想到这里,陆渐伸手摸出贝壳项链,心头大为忐忑:“小兰见惯了珠宝玉石,这条贝壳项链不值一文,她若见了,会不会取笑我呢?”想着暗暗发愁,几乎忘了饥饿,直待有人踢他后背,方才醒觉过来。转眼一瞧,却是一个小丫头,见他抬头,便将手中的朱漆食盒重重一扔,努嘴道:“喏,给你的!”陆渐一愣,诧道:“小兰呢?”“谁是小兰?”小丫环见他衣衫破旧,面露嫌恶,退后两步才说,“这是厨房的朱大婶让我给你的。”
陆渐莫名其妙,又问:“小兰让朱大婶托你给我的吗?”
“小兰?”小丫环啐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朱大婶就是朱大婶,不是什么小兰。还有,这儿是姚家庄的墓地,庄外人不许久留,当心胭脂虎把你当成盗墓的小贼,打断你的狗腿。”
陆渐掉头四顾,果见许多土冢石碑,心头没的生出寒意,忍不住问道:“你是姚家庄的人么?”小丫环道:“是又怎么着?”陆渐心一热,几乎冲口而出:“小兰也是姚家庄的么?”可是话到嘴边,终究忍住,又见小丫环啐了一口,一溜烟跑了。
《山海经沧海桑田》第4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