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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环似懂非懂,说道:“主母放心,我不说就是。”这时忽听西北角有人冷笑道:“商清影,你不要假惺惺地充好人了。”
陆渐大吃一惊,听出说话的正是谷缜,几乎出声招呼。佛堂中二人也很吃惊,美妇抖索索站起来,涩声道:“来者……是谁?”谷缜冷冷道:“十三年前,你抛弃过一个孩子对不对?”
商清影玉容惨变,失声叫道:“你……你怎么知道?”谷缜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哼,你别以为求求佛袓、念念经就能安心。我告诉你,不止佛祖不会原谅你,那个孩子也会恨你一辈子。此罪此孽,你来生再世也休想解脱……”
商清影身子一晃,悲叹道:“你……你究竟是谁?”谷缜冷冷道:“你连我是谁也听不出来?果然是弃子淫奔、下流无耻的贱人……”
商清影眼神一亮,不怒反喜,冲口而出:“你是缜儿……”猛地挣脱丫环,奔出佛堂,叫道,“缜儿,是你么……”
庭中一阵寂然,商清影张着手,在黑暗中四处摸索,边摸边叫:“缜儿,缜儿……”嗓子渐自哽咽。陆渐听到衣袂破空之声,心知谷缜已经去了,暗喑叹一口气,悄然退出院子,走出十来步,还能听到商清影凄切的叫唤声。
陆渐本想追上谷缜问个明白,忽觉身后异样,仿佛有人尾随,回头望去,又不见人,再转头时,那异感却消失了。
陆渐寻思谷缜狡计百出,必有出府妙法,自己与薛耳有言在先,不可失信。当下瞅准方向,来到与薛耳预约处,谁想不见有人。正奇怪,忽见远处沈舟虚的书斋灯火正明,便走上前去,忽听书房中传来重重一哼,沈舟虚的怒喝声远远传来:“你们三个,倒有脸回来?”
只听燕未归闷声道:“放那女子,是少主的意思。”沈舟虚哦了一声,却听沈秀呵呵笑道:“此事确是孩儿做主。孩儿以为,这三人深夜潜入总督府,本应擒捉。怕的是他们别有同伙。若这三人就擒,同伙生出警觉,不易尽歼。故而莫如欲擒故纵,放走其中一人,再行跟踪,找到他们的巢穴,将之一网打尽。”
沈舟虚沉吟时许,忽道:“你安排追踪人手了么?”沈秀笑道:“安排了。”沈舟虚嗯了一声,又道:“莫乙呢?你捉的那人怎么丢的?”
莫乙正是陆渐当日所见的大头怪人,只听他支吾道:“我……我追的人是个小子,胆子很大,竟想潜进内宅。我拦住他报上名号,使一招金山寺镇寺绝招‘蛟龙出窟’,左手虚晃,弯腰屈膝,头向左摆,右手化掌为指……”说到这里,沈秀“噗”地笑出声来。
沈舟虚冷冷道:“莫乙,你只需说出招式名称,至于招式变化,就不用在此演示了。”“是。”莫乙应了一声,“那小子长得高大,功夫却很稀松。被我一指戳中腰眼,蹲了下去,打一个滚,还想爬起,我又使一招燕山派的绝招‘飞鹰三踢’,将他连踹了三个跟斗。”沈舟虚道:“如此说,你是占尽上风了?怎么又被他逃了?”
莫乙叹道:“那小子连挨三脚,却不着恼,笑着说‘你说你叫莫乙,是不是天部六大劫奴之一的‘不忘生’?’我说‘是又怎样?’那小子笑道‘听说‘不忘生’莫乙莫大先生无书不读,过目不忘,区区一向十分佩服。’我听得高兴,便说‘你如此佩服我,我就不打你了,你乖乖跟我去见主人。’不想那小子却说‘不成,你说你是不忘生,难道我就信了?传说不忘生莫大先生能一字不落地背诵天下任何书籍,能一招不落地施展天下任何武功,必定是一个风流倜傥、文质彬彬的人物。你这个头大颈细、相貌猥琐的家伙,怎么会是大名鼎鼎的不忘生莫大先生呢?’”
沈舟虚听到这里,冷冷道:“这小子诡诈多多,这些话都是引你入套的先着。”莫乙道:“是啊,我当时犯了糊涂,一听之下,气愤说道‘你怎么才肯相信我就是大名鼎鼎的不忘生莫大先生呢?’那小子便说‘你若是大名鼎鼎的不忘生莫大先生,理应无书不读,过目不忘。’我说‘那是自然。’那小子说‘那么天底下无论什么书,你都能背得出来?’我就说‘我的劫力生在头脑,过目不忘,无论何种书籍我都能背。’那小子笑着说‘好啊,我这里恰好有一本书,你背得下来,我便相信你是大名鼎鼎的‘不忘生’莫大先生。’我一听背书,便觉欢喜,说道‘好呀,是什么书,你说名字,我立马背出。’那小子从怀里取出一本册子,说道‘这本书名叫《苏浙闽三省将帅扰民贪功纳贿实录》,你也能背?’我一听傻了眼,搜肠刮肚想了半天,愣没想出这么一本书来。”
沈秀接口道:“蠢材,天底下哪有这么一本书?一定是他自己胡乱编写的,你没瞧过,又怎么背得出来?”
莫乙呸了一声,说道:“你才蠢呢,这一点我又不是没想到,但事先夸下海口,到了这个份儿上,怎么能够反悔?只好说‘这本书我没瞧过,自然背不出来。我只需瞧过一遍,就能一字不落地背出来。‘。”
沈秀颇是悻悻,哼了一声,沈舟虚叹道:“这话答得不错,却又不知不觉落入了他的第二个圈套。”莫乙说道:“对啊,他一听这话,笑着说‘好呀,你拿去瞧,但瞧这一遍需多长时间?”我说:‘我看得快,一目能瞧一页,这册书不过一百多页,一盏茶的工夫就够了。’那人笑道:‘好,给你。’当真将书给我,我拿到亮处,须臾瞧完,转过头来,正要背给他听,不料这一瞧,居然不见了他的人影。”
沈秀哈哈笑道:“你还说自己不蠢?换了是我,先点了他的穴道,再来看书。”莫乙气哼哼说道:“好呀,你聪明,敢跟我比背书么?这书房里的书,大伙儿随便抽一本,背不出的就是王八蛋。”沈秀冷笑道:“你这奴才就会背死书,却不知活学活用,所以才会上当吃亏。想当年,宋太祖的宰相赵普,只通半部论语就能治理天下,可见读书不在多,而在于举一反三、领悟书中的精神。”
莫乙沉默一下,又说:“好呀,说到宋太袓、赵普、论语,咱们就来背《宋史》里的《太祖本纪》、背《赵普传》、背《论语》、背《孔子世家》,背……”
沈舟虚忽道,“沈秀的话不无道理。莫乙,你身为劫奴,背书无算,只为我若有遗忘,随时询问,而不是让你炫耀学问。不过,沈秀的话也有不妥之处,那小子诡计多端,未尝不能因人定计,他对付莫乙用这一条计策,若是对你,或许别有诡计了。”
沈秀笑了笑,淡淡说道:“我又哪有这样好骗?”沈舟虚冷冷道:“斗智更甚斗力,轻敌者必败无疑。”沈秀略一沉默,说道:“父亲教训得是,孩儿知错了。”莫乙接口道:“主人你别信他,他嬉皮笑脸的,嘴里说知错,心里却一点儿也不服。”沈秀怒道:“狗奴才,我不惹你,你倒来惹我了……”
《山海经沧海桑田》第96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