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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相见
诏狱阴冷潮湿,倒是与它的背景十分相称。
隔着牢门大约十步距离的小桌前,坐着两个喝酒暖身的锦衣卫,一个叫孙修,一个叫宋彦。
烫好的烈酒甫一灌下肚,喉间热气蔓延,两人惬意地叹一声,挟了卤得色泽微黑的鸭肠入ko,真是再快活也没有了。
“还有半个时辰散值,回家了好好泡个热水澡。”
孙修伸个懒腰,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抓把头发,“今年这天儿古怪啊,又湿又冷,我那老丈人风湿疼得天要塌了似的。家里那ko子天天在耳边埋汰我那点芝麻饷,难啊。”
宋彦长着一张讨人喜欢的圆脸,脸上两团冻出的红晕,眯眼笑得憨憨的:“天冷也没法,去年才下了几天雪啊,今年的粮食收成少了一半,我大哥在麻河当兵,说今年的军粮扣了不少。今年这势头,大概明年秋收时能吃饱吧。”
他也叹日子苦,又摇了摇头,心想这世上有谁不苦呢,便是明堂之上的天子,也要为了一场雪忧心忡忡。
孙修吃ko鸭肠,又说:“你大哥在麻河?”
宋彦笑笑:“靠着朔西一些,老有游散骑兵来打,家里人总是忧心。”
孙修仰头灌ko热酒,喷着热气道:“能打仗,打外敌,那多好啊。不像咱们在这守牢,一身劲没处使。”
宋彦低着脑袋没说话。
孙修大概是喝醉了,晃着头说:“你看这牢里关的,都是些朝堂上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腌臜之辈,都不是大丈夫。”
“那死在外头的骠骑将军也是个王八蛋,缩头乌龟都出去打仗了,血xin男儿却被困在这方寸之地!”
他还要发表些高谈阔论,通道传来一道冷硬人声:“依你之见,什么样才算是血xin男儿?”
两人听了这声音,悚然而立,僵硬地垂下头,恭敬地叫了一声“指挥使”。
温旻冷着一张脸走来,身后跟着武释。
他缓步上前,看了看桌上的酒菜,脸上寒意更甚。
“当值时喝酒,这是谁教的规矩?”
宋彦砰咚一声跪下:“是卑职买来的,天气寒冷,就想着喝了暖身,请指挥使降罪。”
孙修面色铁青,绷着脸没说话。
温旻看着这两人,冷声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想要享乐,先看看你们手上的饭碗写了谁的名字。成天在后头嚼舌根,锦衣卫不养闲人,也不养怨妇。”
“指挥使教训的是。”
宋彦暗地扯了一把孙修,那汉子也直直跪在地上等罚。
温旻无心在此耽搁,说教了两句便罢了。
“下去领罚,今后莫要再犯。”
他走出两步,一道声音在阴森的牢狱中忽然响起:
“指挥使,我不服。”
诏狱空荡潮湿,墙砖厚而不透声,这掷地有声的“不服”二字回旋散落,激出阵阵涟漪。
是孙修。
温旻转过身,审视着他,目光仿佛能将他穿透:“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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