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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两天后的傍晚,连默回家后停了车,却被一辆黑色林肯城市轿车堵在楼下门廊前头。有穿黑色西装制服的司机下车来,为连默拉开车门。
“连小姐,请上车。”
连默迟疑。
后座上一位保养得宜的中年女士微微探出头来,“连小姐请放心,我没有恶意。何况有这么多人看见你坐上我的车……”
连默环顾四周,果然小区里不少吃过晚饭出来散步和跳广场舞的老伯伯老阿姨,或明或暗地将视线落在她身上,后头有被林肯车堵住路的汽车在不耐烦地按喇叭。
“连小姐,我非常有耐心,你假使不上车,我可以一直让司机把车停在这里,直到你上车为止。”中年女士微笑,眼底却是不容拒绝的冰冷。
连默听得后头一连串的汽车喇叭声,忙低头弯腰上车,坐在中年女士对面。
司机关上车门,返身绕过车头,坐回驾驶室,发动引擎,将汽车平滑如水地驶出小区。
中年女士一直在把玩自己手腕上一圈碧绿如森海的翡翠手镯,同时上下细细打量连默。
连默出于谨慎,并不出声。
中年女士轻笑,“还未自我介绍。我姓庞,单名一个娟字。当然,不是战国名将庞涓的涓。”
连默抿唇,不语。
中年女士仿佛也无意强迫她开口,反而说起不相干的事来。
“你猜我哥哥叫什么?叫德公。从起名就能看出,我父亲对他的期望是很高的。而我,不过是继室养的,可有可无的孩子,随便起个娟啊芳啊的名字,可以上户口就行了。”庞女士声音低柔,眼神却如一把刀,轻轻沿着连默的脸型游走。“紧要关头,我父亲脑子里想的,只有前妻留下的孩子,我母亲和我,是死是活,他全不在乎。我至今都还记得母亲被人剃着阴阳头,扒光衣服,胸口挂一块牌子游街的情景。有时候我觉得她撑不过去,会就这么丢下我,去寻求解脱,可她到底还是撑过来了。”
见连默抿紧嘴唇,庞女士轻笑,“看我,年纪一大,就爱回忆这些不相干的事。女人啊,再柔软无助,可是一旦做了母亲,都会努力让自己变得坚强起来。她们可以变成狼,变成狮子,扞卫自己的孩子。”
说着,庞女士伸手来握连默的手。
连默微微一缩身体,逼开了庞女士的肢体接触。
庞女士不以为意地微微一笑,“忘记说了,我是詹姆士。庞的母亲。”
连默当时觉得自己手臂上的汗毛统统立了起来。
“别紧张,我请连小姐来,只是想让你明白,我儿子并不是一个坏人……”说到这里,庞女士深深叹息,“我和他父亲,是政治婚姻。我年轻时在文工团当群舞演员,他是机关里前程似锦的干部,组织安排我和他结婚,我就和他结婚,没有说‘不’的权力。结婚以后,他很快得到升迁,而我则怀了孩子,转而在文工团做行政工作,孩子成了我生活的全部重心。”
庞女士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看了连默一眼,“居家过日子,还是要找一个事业心没有那么重,懂得生活情趣的人。像我,嫁了个做领导的,他还未做到国家元首。的位置呢,已经忙得三五天都说不上一句话了。陪在我身边的,始终都是儿子。他从小安静体贴,也不知道究竟像谁……总之,他从来不是个让人操心的孩子,给他一本书,一套积木,他可以一个人在那里安静地呆很久。他读初中的时候,我二度怀孕,当时已经施行计划生育政。策,那个孩子我没办法留下,只能人工流产。在我坐月子期间,他和他父亲大吵一架,我在房间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你想问为什么?因为他父亲带了女人回来,我在客卧室修养,他们就在主卧室里胡搞……”
庞女士苦笑,“看,再光鲜的婚姻,内里也有这样那样见不得人龌龊事。我儿子从那时候起就恨他父亲,两父子常年不说一句话。我开始只当他是青春期叛逆,后来才发现,我想得太简单了。”
连默动动嘴唇,却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他对勾引老男人,对老男人有特殊好感的女孩子表现出浓重的敌意,甚至不惜伤害她们,是在他高二那年出现的。家里保姆的女儿放假来家里玩。他父亲为了表示自己亲民亲善,对那小姑娘态度非常好。女孩子嘛,仗着自己年轻漂亮,难免有点轻骨头,讲话没遮没拦,喜欢拍拍打打嘻嘻哈哈,恰好让詹姆斯看见了……三天以后小姑娘从二楼摔下来,当场昏迷不醒,当时家里只有他们俩,我和他父亲都不在家,保姆也出门买菜去了。保姆因为这事,辞工回家去照顾女儿了,当时谁也没怀疑他。后来类似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我和他父亲才开始怀疑他。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他父亲向我道歉,说他错了,希望获得儿子的谅解。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他只是把这种破坏的冲动压抑下来,直到上大学的时候,他又一次撞破他父亲的丑事……”
庞女士摊手,“他杀人固然不对,可是那些明知男人有妻子儿女,却还是在老男人身上使手段,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她们难道不该死么?她们害得多少家庭支离破碎。詹姆斯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无辜的人,他杀的都是那些该死的j□j!”
连默注视着庞女士眼中疯狂的颜色,忽然明白,她其实在幼年亲眼目睹母亲被人剥光衣服游街的那一刻起,内心已经充满了仇恨。而这样的仇恨已经融入骨血,不知不觉影响了她的下一代。
“詹姆斯并没有伤害你,不是么,连小姐?”庞女士冷静下来,“我希望你出庭作证的时候,能考虑到这一点。”
这时连默的手机响起,来电的人是陈况。
庞女士微笑着示意连默尽可以接电话。
“连默,怎么不在家?”陈况的声音透露出一丝焦虑。
“我在……”连默望望车外的街景。
“我知道你在哪里,告诉请你上车的人,让他立刻放你下车!会有人去接你。”陈况沉声对连默说。
结束通话后,连默对庞女士道:“麻烦让我下车,谢谢。”
“他父亲虽然下台了,可是我还有些人脉。所以,连小姐,希望你能考虑考虑我刚才说的话,考虑一个母亲的心情。”庞女士在让司机停车后,最后对连默说。
十分钟后,站在人行道上的连默,等到脸色微凝的信以谌。
☆、第四十二章Orestes(2)
接到陈况的电话时,信以谌刚开了一瓶红酒,打算听听音乐,独自小酌。
信氏以建材起家,一点点由建筑工程的小分包商,逐渐发展成有能力参与大工程项目的投标,承揽大型建筑工程的总承包商。信父一直以此为豪。
“商机遍地都是,可是能抓住商机,从而发家致富的,只有少数那么一批人。”老爷子说到得意处,将胸。脯拍得山响,“我!信浦生!就是其中之一!”
《烈火狱霸》第57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