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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爷下手也未免太重,周耀燃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即便看上去没什么爱心人又刻薄,每年还是默默捐很多钱给慈善机构的,怎么就送了个莫瑶给他呢?
出事那天,吴秘书已经给周耀燃安排了回程的路线。利比亚形势不稳,还得绕道埃及回来,吴秘书费了不少力气找到了能打通关系的地陪。一切顺利周耀燃次日就能到上海。新出的app出现漏洞,副总已经出面。年近四十的副总确实有能力有经验,但他不是周耀燃,有些事情必须要周耀燃亲自出马。
可是那天早上和周耀燃最后确认完回程信息后,就再也没有收到男人的消息。他的手机打不通,下榻的酒店电话也不通,网上根本没有任何关于利比亚的消息,吴秘书也不能大肆找人去查,因为周耀燃在利比亚的事情是对外保密的,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正当吴秘书打算去翻利比亚当地新闻来找人翻译的时候,陌生的国际长途打进来。一个女人用中文和他传达了一条信息:周耀燃在利比亚当地一家医院,生命垂危,要他马上赶去。
可就这条信息,对方哽咽哭泣着断断续续讲了四遍,他才拼凑整齐。问地址又费了好一番功夫。
幸好他在替周耀燃办签证的时候顺便也把自己的给办了以防万一,结果“万一”真的发生。吴秘书挂了电话就买飞机票,在飞机上他回想那通电话,想起莫瑶泣不成声的语气,心往下沉。他和这个女人打过几次交道,也调查过她,知道她不是弱女子。她要是哭成这样,周耀燃情况只怕真的不妙。
吴秘书以为自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等见到荒瘠的土地,才发现他根本把这里想得太好,这里根本就是另一个世界。这样一个资源丰富的地方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建设和发展,那些弹孔残片控诉人们的罪恶丑陋。
他怀着万分忐忑的心情到医院里,又是大半天的奔波。这医院的环境让他的情绪几乎跌落到谷底,算得上干净,但那样陈旧。他在二楼重症监护室门口的木长凳上找到莫瑶,她枯坐着,衣服上脸上都是干涸的血迹,腿上绑着纱布,一动不动地盯着病房的门。
吴秘书每一步都很沉重,他没想过如果周耀燃真的死在这里,耀燃科技会怎么样,之后的一切会怎么样。他抬眼,终于见到无菌病房里躺着他原本意气风发的老板。各种的管子各种的仪器各种的纱布,他开口,依旧是怀疑的语气:“这是……周总?”
似乎是听到他的说话声,长椅上的女人忽的站起来,她眼睛睁得很大,但是没有焦距,像是有什么东西夺走了她的魂灵,剩下的只有驱壳。她这样看着他,让他背后汗毛竖起。她不眨眼,眼泪却能不停地留下来。
“我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我走了。”她说完,就抱着臂,一瘸一拐地转身走了。
他喊了她两声,她置若罔闻。
这是出事后吴秘书唯一一次见到莫瑶。周耀燃在一周后才恢复神智,开口第一件事是问莫瑶在哪里,有没有受伤。吴秘书这时已经基本从医院人员口中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没告诉周耀燃莫瑶走了,只说她没事。
周耀燃从出事到现在至始至终没说过当时发生了什么,甚至,在稍微动下身体就会牵扯到伤口的情况下给莫瑶写了一封长信,且让吴秘书送到陈锦尧那里去。吴秘书嘴上不说,但看在眼里,他现在非常不喜欢莫瑶。
周耀燃为了保护她受重伤,她一走了之算什么?事发几十天了,别说出现,只字半语的问候也没有,这又算什么?
“在想什么?”周耀燃等着吴秘书把他扶靠垫,却见他愣在那里不动。
“没什么。”吴秘书摇头。
周耀燃盯着他的脸,再度开口:“别做多余的事。”
“……我知道。”
☆、第二十八章
28
月朗星疏,时间悄无声息,再过几日就是元旦,又一年要这样过了。
莫航从饭店出来,司机为他打开门,他委身,手扶着左腿,这才坐进去。都说习惯有强大的力量,在他身上确实也得到了验证。六年不到的时间,他从歇斯底里到平静接受。现如今,竟习惯了因为这条腿带来的处处不便。
鹰头手杖支在身前,他指腹感受着金属的轮廓,方才酒桌上灌下去的酒精现在流进了血液里,搅得人有些恼。
莫氏他大权在握,即使管理层仍旧有微词,他位子也还没坐稳,可他基本已经达成了自己当初的目标。该感到高兴的事,半点喜悦也涌不出来。就好像一场马拉松,他拼命地跑,却发现终点没有红绸带、没有锦旗、没有欢呼等着他,只有更长的赛道,更一眼望不到头的未来,他的身边没有他期盼的人。
他是在走到哪一步的时候,走失了呢?
半个多小时后,轿车驶进别墅园,在八号小独栋停下。
莫航下车,司机恭敬地和他道了声晚安。他翻了翻手腕,时针已经走过了十二点。他抬眼,二楼卧房的灯还亮着,莫航心不自主地揪起,如果她的灯是为他亮着的,该多好。
打开门,帮佣阿姨留了一盏微亮的灯,他借着光脱了鞋,看着通往二楼的台阶,突如其然的疲累向他席卷而来。他和她的距离,就好像这一节节阶梯,过往他轻而易举就可以跨过,如今却成了难以逾越的障碍,他去追,她却可以跑得更快、更远……
莫航走到酒柜边,拿出威士忌,给自己倒了一杯。
琥珀色的液体在水晶杯里轻微地晃动,他就着高脚凳坐下,喝着杯中的酒。
这栋别墅装修完没多久,可样式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了。他和莫瑶曾在讨论过以后要住在什么样的房子里,她说得要有两层,因为他朋友多,得有好几个客房。又说风格得是现代的,她最不喜欢欧式,太浮夸。她得有个工作间,要洗片子,房子里得摆她的作品,当然,还有她拍的他们的合照……
莫航看着对面空空的座位,好像看见二十岁的莫瑶坐在他眼前,笑得阳光,絮絮叨叨和他说着他们的未来。她的眉梢眼角都是雀跃和青春。然而,他抬手想要触摸,手里抓住的只有空气,幻想跟着烟消云散。
他摇头,笑自己。
就算房子造出来了又如何?她如果不在,这座房子只是个笑话。
莫瑶说得没错,他这条腿让他变得偏执了。他确实看不开,他不接受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就夺走他的幸福。莫家反对又怎样?他们难道没有过心理准备吗?他认为是他不够强大才守不住她,于是他拼命跑,即使复健那么艰难,即使他在夜里疼得要哭出来,即使工作再繁琐再头疼,他都不忘初心。
他得成为能真正保护她的人,因为没有她,他早就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莫瑶也许不记得,他们儿时的第一次见面。
他那天放学晚了,连卖煎饼的小摊都已经收了,校门口静静的。他一眼就注意到了站在马路牙子上,抱着破玩偶,傻傻看着校门的这个小女孩儿。或许因为个子小,脸又瘦,显得她那双眼睛特别地大。她穿着一条白裙子,当然,已经脏得快要认不出本来的颜色。她夹着的破布娃娃脱了线,脑袋耷拉下来,显得分外诡异。
《我们这样的人歌曲》第37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