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雨小说www.lanyuting.com
>
“朕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御极四海,成为这天下唯一的君王,南陈朕势必要亲临的,朕要看着南陈的君臣匍匐在朕的脚下,还要去陈顼的墓前,让他知道,他的江山已经是朕的了。”
众臣面面相觑,他们这才记起他们的陛下可谓是天下一等一记仇之人,昭烈忠太子之死,皇帝可是恨了陈顼好多年了。众人自觉明白了皇帝的心思,便不再劝说了,免得被皇帝记恨上就得不偿失了。
宇文邕觉得很满意,留下了皇太子监国。只是亲征之时,臣又惊了一回,因为此次亲征,皇帝不但带着皇后和小皇子宇文瑜一道,显国公谢宜一家老小也都尽数跟随。
“原来陛下亲征也有让皇后一家回故里看看的心思呀!”众人都不觉得皇帝是深情,都以为皇帝惧内。他们心中叹息,没想到谢皇后比北地的女子还要彪悍,竟然做了几十年天下一等一的妒妇。
大军兵分三路,云澜一行跟在中军之后,缓缓地走着。江南的春天多雨,虽然还没有进入江南,云澜已经多次被车外的烟雨迷蒙了双眼。在看到早已经垂垂老矣的父母后,她心中酸涩滋味一时难言。
谢宜心中也是激动难言,即便江南诸多世族大家会在背后嘲笑谢氏的“变节”、“身侍胡人”等,他却并不在乎。这世上本就是成王败寇,只要谢氏不败,那些人也不过是逞口舌之利罢了。只要乌衣巷的荣光会继续传承下去,这便足够了。
“三十多年远离故土,想不到竟有回去的一日。”谢宜握着老妻褚氏的手笑道。
褚氏也是百感交集,眯着眼笑道:“都是陛下的大恩,也是皇后陛下的福泽……”想到长女几十年来竟然和宇文邕过得不错,她都觉得很稀奇,觉得女儿一定是上辈子积了不少福。
谢宜对于妻子的这话很是赞同,谢家并不想借着外戚的身份得到权势和地位,且谢家的祖训是教导好子女儿孙,所以谢家在整个长安城里头有着很奇妙的地位,低调中布容人忽视。这样子的谢家,也让宇文邕更加爱屋及乌,谢宜封为国公,两个儿子谢梧和谢懋都已经封郡公,不是没有人暗地里嘀咕,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皇帝“惧内”且小气,况且谢家还真的很老实,他们还真只能眼红而已,谁叫人家皇后姓谢呢?
父母的心思,云澜也能感受到一些,她看着不苟言笑的幼子捧着本书看着,理也不理一脸讨好的表姐谢蓉,无奈一笑。她知道弟妹的小心思,期望谢氏能够再出一位皇妃,但是她却是知道,血缘太近了不提,谢家也绝对不能一条路往外戚上走——世家的传承,靠的是男子啊!
“皇后姑母,四殿下这样抱着书看眼睛受不了的,您还是劝劝他吧。”谢蓉小声地道。
云澜笑看了小儿子一眼,儿子好似在看书,其实却是在发呆。小儿子这性格和阿琳、阿瑞都不像,倒是有些像阿璟。想起长子,她脸上便浮现了惆怅之色来。次子阿琳作了太子后,没少挨宇文邕的责骂,早已经没有了从前的跳脱……想到了订下的太子妃定陆氏,那飞扬洒脱的性格,云澜微微松了一口气,她知道阿琳的性格,喜欢的正是这样的性格。不管他以后会不会只守着皇后一人,但是她和宇文邕已经尽力了……
六个月后,陈叔宝带着他贵妃张丽华躲在一处荒井之中被周兵抓到,陈国投降。而宇文邕选择的接受陈国君臣降礼的地方,不是陈国的皇宫整殿,而是陈宣帝的陵寝之前。不管后人如何评述,宇文邕冷看着陈顼的坟墓,对着弟弟宇文招道:“他死得早,真是太便宜他了。”
宇文招擦了擦汗,他觉得自己这个四哥皇帝越来越小气记仇了。
次日里,宇文邕见到了据称是江南第一美人迷得陈叔宝夜夜笙歌的张丽华,当然是个美人,就算是年轻时的云澜,也要稍逊一筹,但是在宇文邕的眼中,却和从前的冯小怜一样,不过是祸水一枚。
“赐死吧,将她和陈叔宝葬在一起。大概他们也乐意在阴间继续缠绵。”宇文邕挥了挥手道。
三日后天气极好,秋高气爽,风轻云淡。宇文邕和云澜一身常服缓缓走进了乌衣巷,谢家归来后已经再做整理,但是屋角边斑驳的颜色,让他们都生出一种岁月沧桑之感。
谢家毕竟有认识他们的人,他们在乌衣巷前没有停留多久,便转身入了建康的街市,和普通的上了年纪的夫妻一样,夹在来往的路人之中毫不起眼。一直出了城踏上了台城,整个建康城尽在眼底,远处的紫金山满山红遍。
“阿澜,虽然不是春雨的江南,但也不算我没有兑现诺言了。这江山尽在眼底,你我终于算一览天下了。”宇文邕握着云澜的手道,脸上的皱纹和灰白的头发、胡须在阳光下格外的明显。
“啊,是啊。承君一诺,果然与君并肩看了这大好河山,得君一世相守,谢氏云澜果然是前世积福。”云澜偏头看向宇文邕微笑。
宇文邕眼中闪过温暖,她和他一样不再年轻了,“得卿之陪伴,一路走来从来不是孤身一人,是我宇文邕的福气。”
宇文招、宇文质(宇文宪之子,此时已封为河间王)一路寻来,看见台城下宇文神举和一些散开的侍卫,抬头才看见那并肩的两人的身影,一时静默无语,心中各有所触。
宣政十年春,大周几十年如一日般勤政的宇文邕终于病倒了,他眷念的看着床榻边的云澜,心中暗道,原来上天这一次只多给了他十年而已。但是这些年得云澜的相伴,已经够了。
“阿澜,你亲自去将我的药端来吧,我正好和阿琳好生说说话。”宇文邕放开了云澜的手道。
云澜一怔,却还是起身,她早就料到会有这样一日,只是没料到来得这样快。看见大步行来的阿琳,她才走开。
“太子……阿琳,这几年里,该教的朕都教了,你要记住,做昏君是很舒服也很容易,但是大多的昏君都没有好下场,高纬、陈叔宝……他们是如何亡国的是怎么死的,你不要忘记了。祖辈们辛苦打下的江山千难万难,但是要败,却是旦夕之间。阿琳,你阿娘哪里有一本书,待我走了,让你阿娘仔细告诉你,也免你阿娘太过伤心追着我走了。至于你阿姐、阿瑞和阿瑜,我都托付给你了。还有整个宇文氏……”
宇文琳身材高大,这些年来早已经练就了一张冷脸,和初初除掉宇文护时的宇文邕极其相像,他看着床榻之上被人称颂为圣君的父亲,难得红了眼眶:“阿爹放心,儿子记得了。儿子虽然不敢说有您的功绩,但一定会守好这天下的。”
“胡说!你难道想永远被人说比不得我么?一日为君,便不可无声望,要收服群臣,让天下知道,我宇文氏的皇族绝不是兰陵萧氏、渤海高氏和宜兴陈氏可比的。武要北逐突厥,文要大开科举打击世族,记住了吗?”
《与君临天下相反的词》第172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