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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纤还没能完全从阴影中走出来,她看什么都讨厌,看什么都难过,前一天看着树叶凋零而怅然,第二天又觉得光秃秃的枝干可怜,第三天索性叫人砍光了院子里的树,第四天因为院子太空旷而大发脾气,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想要折腾成什么样子。
新置办的华丽裘衣,软软可爱的手笼,精美的首饰,这些都无法让她打起精神,终日窝在府里连日常的社交也不愿参与,一些说不清楚的情绪让她对所有事情包括自己产生了质疑,并且失去了兴趣。
虽然消沉了下去,但有些邀请她还是无法拒绝的,比如某一日太后无趣了,喊了一些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们去陪她说话,特意还说,哎呀,纤儿怎么这么久没进宫啦,是不是忘了我这个老太婆呀。
于是张纤收拾妥当,就进了宫。
一帮小姑娘哄着一个太后,这种场合张纤轻车熟路,只不过没有过去那么喜欢招眼罢了,连太后都说,纤儿大了果然文静了。
后来太后架不住人太多,先走了一拨小姑娘,各自领了赏赐,只留下几个和眼缘的,慢慢说话。这几个合眼缘的,如靖安侯之女赵合丰这样的,大多都到了出阁的年纪,出身也都是拿得出手的,张纤看出这是要指婚的意思。
这种事情,年年都有,习以为常,一般都是皇帝吩咐的,或者是指给皇族里哪个小王爷小世子,或者是指给皇帝重用的某个臣子家,让太后看看怎么样,最后还是皇帝决定。
至于太子,如今也到了该定亲的年纪了,各位姑娘大都听家里大人说起过,左右不过两位郡主去,有这两人在前头,也就不很争着表现了。所以今天的场面十分和睦,个个规规矩矩,有说有笑,温顺可爱极有分寸。
太后和这些丫头们说话,又赐了一些点心茶水,说着话儿便有了一些困意,姑娘们都很有眼色,不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被太后留到最后走的,自然就是昭荣郡主和馥雅郡主两人了。
昭荣郡主保持微笑在这里陪了大半天,一出门连装都不愿意再装,面无表情就要离去,也不理馥雅郡主。
馥雅郡主想着赵合丰的话,咬了咬嘴唇,追了上去。
不能不说,馥雅郡主的心地是极好的,虽然抱着“教训”一下昭荣郡主的念头,也是极顾忌对方的颜面的,跟着从后宫出来,好容易到了赵合丰说的那一段“僻静避人,鲜少有人经过”之处喊住了张纤。
张纤转身看到是她,瞟了一眼,没兴趣跟她说话,就要走。
“等等……等等我有话要跟你说。”馥雅郡主上前拦住张纤。
“你要说什么?”张纤颇不耐烦。她现在看到陈卿依就会想起自己做的事,想起自己做的事就会想起另一个不想想起的人,因而态度很是不好。
馥雅郡主转而对跟着张纤和自己的指引宫女道:“请两位姐姐稍等等,我和昭荣郡主有几句话要说。”
这位馥雅郡主人虽然单纯,也知道宫里行半步路都是要打点的,她摸了两个小荷包分给两个宫女,宫女们自然笑着接过,走得远远的,让她们好说话。可怜她处心积虑要“教训”张纤,还得顾忌对方的颜面,还得自掏荷包,这道理从何去说,怕也只有馥雅郡主才干得出来。
“我都知道了,是你干的。”馥雅郡主对张纤道。
“什么事?”
“你陷害我,有人看到了,是你叫你的侍女对马鞍动的手脚,你……你怎么能这样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张纤当然不会认账。
“你还狡辩,我没有跟别人讲,就是希望给你一个机会,让你知道你伤害了别人是不对的,靠着伤害别人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你的良心会好受吗?”馥雅郡主指责道。
张纤很久没有意识到自己良心长在哪里了,但是她的确不好受,经过呼烈儿的事情,她意识到自己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优秀,她很差劲,她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感情,而且自欺欺人,贪慕虚荣,虚伪至极,而当她意识到这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改变了。
有时候她真希望自己不是自己,如果她是另一种人,就像是陈卿依这种女儿家,也许这些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吧。
馥雅郡主当然不会明白张纤的自厌情绪,见张纤不说话,还以为她有所触动,于是继续道:“你欺骗我不要紧,可是你不该欺骗太子,你可知他多么相信你?他看到你有危险时有多么担心?你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知道你做的事,会对多么失望,多么难过,如果真的在意一个人,根本不会像你这样做,你这根本就是自私!”
张纤已经听不下去了,馥雅郡主拦住了她,她想要换个方向走,可是馥雅郡主不依不饶,再次拦住她。
“连承认都不敢承认,你的本事就只有这样吗?你还不知道自己犯了怎样的错误?你怎么能这样?用自己的安危来陷害别人,你不关心自己,也不关心在乎你的人,那你到底还关心什么?就算靠着这样卑鄙的行为一时得逞,难道你半夜不会做噩梦吗?你心里不会内疚吗?如果没有心怀善良,你永远也不会……”
“够了!”张纤打断她。
馥雅郡主的确是个好姑娘,甚至连“教训”别人都做得如此体贴和义正言辞,可惜的是张纤没有顺着她的思维幡然醒悟,甚至觉得她是愚蠢和可笑的。
如果有证据,就去扳倒她呀,跑来做这样的事,张纤自然觉得她是吓唬自己的,如果是平时,她遇到这种情况,只会呲之以鼻,然后离开,但是现在她被拦住,关键是她自己也在情绪很不稳定的时候,而馥雅郡主又很吵,吵到她心里冒出一团火。
当然更有可能是张纤被小白花那天命女主的光环震了一下,她当时如同脑袋里的一根弦断了,竟然头脑一片空白,做出了一个让她终身都不能理解的愚蠢行为,她鬼使神差的就脱口而出——
“是我做的又如何?马鞍是你自己给我的,机会也是你自己给我的,根本是你自己蠢钝,又如何能怨得了别人?我不过施以小计,你就招架不得,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懂得如何在这里生存,活该被人利用和陷害,你最好快点滚回韶西去,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馥雅郡主闻言,突然惊讶莫名的望着她,一脸震骇,双手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嘴。
张纤话一出口,理智立即回笼,就觉得自己实在不该理会她,而看到馥雅郡主的样子,她心中一惊。
她没有回头,身后寂静无声,但心道,不会这么倒霉吧。
馥雅郡主仍是一脸震骇的表情看着她……身后。
张纤吞了吞口水,吸了长长的一口气,然后慢慢,慢慢,慢慢慢慢的回头。
她的身后不知何时站了许多人,以太子为首,太子不敢置信的看着她,那些士子们看她的目光各异,或鄙视或嘲讽或幸灾乐祸,当然还有赵合丰努力的缩在人群里,淡化自己的存在感。
《阿维塔汽车》第99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