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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孝顺的侄儿媳妇,别说李玉函这个世侄明摆着已经情根深种,就是他们夫妻情分平常,黄鲁直只看在她那一份儿孝心上,也不能让她在可能得到解药的情况下、因中毒而死。
所以这个君子剑虽明知道李玉函夫妻不请自入的行径不够君子,却还是赧颜低头开口,恳请阴姬赐药。
阴姬没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上上下下打量了柳无眉几眼:“你是石观音的弟子?”
这话一出,柳无眉一张笑脸瞬时僵了一僵,但阴姬的气场强悍,她又有求于人,再则因石观音对阴姬颇多忌惮故,柳无眉也越发敬畏有加,竟不敢撒谎,只低下头应了一声“是”,又恐黄鲁直这个江湖中出名的侠义君子看不上她这个侄儿媳妇、使夫婿为难,便忍不住偷眼去看黄鲁直的表情。
但黄鲁直又能有什么表情呢?雄娘子就坐在他身边,另一个世侄女儿更是刚将石观音的儿子娶进门。
所以他只是又一声叹息,打定主意日后要多留心这个侄儿媳妇的为人处世,莫让她堕了老友声名,口中却只道:“宫主果真识得此毒?还请务须援手,黄某感激不尽。”
下头一双小夫妻也满眼希冀看过来。
希望确实是这世上最美丽的东西。
☆、70章
可越是美丽的东西,往往也越是难得而易碎。
李玉函夫妻以为终于看到希望的时候,阴姬却将之毫不留情击碎了。
她说:“此毒一时并不致命,然亦无药可解,惟凭自身心志抵御。”
李玉函眼中的希望瞬间就灭了,他紧密又珍重地环住妻子的手,就像环住整个世界,然而眼中又满是惶惶,只因他的世界已经被宣判了,随时要迎接末日。
柳无眉的眼神也一度死寂更甚李玉函,但很快的,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急急上前两步,几乎就要去拉阴姬的衣袖,然终及时想起面对的是什么人,未曾造次、改为拜伏在地,额头抵在青砖之上,乌发与长袖披散了一地:“宫主所言,可仅是罂粟之毒?”
她完全无视了一旁宫南燕难看的脸色和疯狂迸发的杀气,声音脆急:“罂粟毒瘾无药可医,妾身早已知晓。然而罂粟之毒只要适量、保证持续摄取,轻易并无碍人命,反有镇痛之效。妾身原亦不敢轻试,但所中之毒实在折磨人,熬不住了才靠罂粟镇痛……”
她膝行往前两步,手伸出去,却不敢抓阴姬的裙摆,只是紧紧捉住阴姬脚下的地面,因室内用的乃是上好的青砖铺就,她那葱管儿似的指甲很轻易就反折、断裂,但她似乎一点儿都不觉得疼,只满含希冀地看向阴姬:“前辈只凭一眼便看出罂粟之毒,想来妾身身上那剧毒必也有所了解,还望前辈怜悯,妾身当结草衔环以报。”
阴姬又打量了她几眼,苍白病弱的女子眼中含泪的模样越发楚楚可人,连带了青淤血珠的手指都别有一种残酷的美,再看看另一边连连作揖抱拳的黄鲁直——她可以不在乎此人雄娘子好友的身份,但此时当着女儿,却不好不在乎此人勉强也能直呼其一声“世侄女”、列坐高堂的席次。
因这些日子宫南燕偶尔叨叨,阴姬又以己度人,还真越看越觉得这黄鲁直与雄娘子交情“匪浅”,她看女儿女婿对宫南燕的态度,也能猜得出女儿对这黄鲁直的看法,故安抚拍拍宫南燕的手,示意她别太过草木皆兵,后到底伸出手搭上柳无眉的脉门。
阴姬和石观音早年还真有过一段缘分,可惜石观音不比宫南燕,阴姬当时又还没起想要非谁不可的心思,虽钟爱石观音容貌,但她那宫中诸多弟子,要论单凭容貌就胜过石观音的自然没有,可要说容貌气质品性更合阴姬偏爱的,却还真不只一个。因此石观音离开神水宫时,虽也有因不比雄娘子要紧而增加的艰难之处,但阴姬也还真没用全力留她的意思。
可再没用全力留也是企图留过的,也就是说石观音与阴姬过过招,至于结果嘛,石观音的武功在当时是远不如阴姬的,但论起用毒取巧的手段……阴姬除了不曾对石观音泄露天一神水的配方、是以还能以“无色无味”这一点取胜之外,于用毒之道,还不如石观音。
只不过阴姬内力深厚,石观音没把握自己的毒药能一下子将她彻底毒倒,又到底忌惮天一神水,方不敢施为罢了,可要说天底下有什么毒是连石观音都没解药、惟有阴姬有的……
总不可能是石观音什么时候弄到了与天一神水相生相克的另一毒物吧?
阴姬凝神把脉了足有一刻钟,这只手把过换另一只手,还往柳无眉体内探入一道真气,最终蹙眉细想,又是一刻钟——南宫灵早洗白白跟着他哥回到席上了,她才缓缓开口:“你是不是在这两年,越发熬不住,没有坚持只‘适量’服用罂粟?”
柳无眉的脸色越发白了,声音也微微颤抖:“是,莫非罂粟和那毒……”她这时候也想起来了,这世上很多毒物,单独用时是一种毒性,混合使用时又是另一种毒性,有时候甚至会彼此相克反而最终无毒,但有时候,两两相加,最终结果却不只是简单叠加那么简单……
难道,就因为一个“熬不住”,就将原本还有药可医的毒,闹成无药可医了?
柳无眉几乎连跪都跪不住,李玉函也早在她身边跪下,此时显然和她想到同一个结果,忍不住侧身抱住她,一只手狠捶地面好几下:“怪我!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先慌了神、惹你不舍得我心疼,才在能忍住的时候就用了罂粟……后来又怎么会一次次忍不住?又怎么会一次次增加分量缩短使用时间?如今……如今……”
足有六寸厚的青石大砖硬是给砸出蜘蛛网状的裂纹来,李玉函却犹觉不足,举着碎骨都戳出皮外来的手就又要往头上砸,黄鲁直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捏住他的手,怒声呵斥:“够了!你孝经都读狗肚子里头去了是不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轻毁,孝之始也——你这样为一女子便不顾惜自身,将你亡母置于何地?又将你久病在床的老父又置于何地?”
李玉函失魂落魄:“无眉岂止一女子?她是我的妻子、是我的生命、是我的心肝我的魂魄……”
他说得深情款款,柳无眉听得肝肠寸断,但旁观者的牙简直能给他们酸倒了有木有!就是南宫灵,这个刚给他哥塞了一片酸得丧心病狂的柠檬的倒霉孩子,都忽然觉得嘴巴里头的味道没那么酸了,虽然倒牙的感觉更厉害,但源头别有出处了哇!
黄鲁直这个绝大多数时候行止很是端方的老君子更是受不住这样黏腻的对话,甚至他看柳无眉的眼神都起了变化。但不管他对李玉函多么恨铁不成钢、对柳无眉的印象如何从一个“孝顺侄媳妇”一路往“唆使傻侄子不学好的狐媚子”跌停板,李玉函都是李观鱼唯一的儿子,而柳无眉,儿媳妇这种生物本来不具备唯一性,可当侄子开启了色令智晕模式、摆明车马表示柳无眉一死他也不活了的态度时……
《我是蝎大人》第84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