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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才在你谷外三里处遇见了一个叫苏辞的魔君,你可知道他是个什么来头?”这一任的魔尊是个很有能耐的主,生性好斗恶煞的魔族在他约束下行事越发的低调起来,烧杀抢掠之类的传闻也少了许多。

妖族的立场在三界中处于一种非常微妙的平衡中,魔君出现在此地,说不定会让其他人觉得孝义山不安分了,想要谋反啦、想要勾结啦、想要和天帝讨要人间保护费啦!

岑鹤不在家偶尔我也要动点脑子,虽然岑鹤说过我能动脑子很少很少……

他一贯鄙视我的智商,被鄙视了一次又一次后我按捺不住对他道:“你这样是不对的,鄙视一个不在我身上存在的东西是得不到什么成就感的,你瞧你也变笨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再理过我。

这个问题显然让洞亭觉得有些难度,算起来他并不算纯粹的妖族,他的父亲是个魔族后来赶着某段时间流行的女尊潮流入赘到了他母亲这边来,做了个二十四孝夫。半魔半的血统将他塑造成了一株很合格的墙头草,此时他就在墙头摇摇晃晃。

晃了半天后,他偷偷瞟了我眼脸色,软绵绵道:“我是听手下的灵妖说起过这事,这不前些时候他们魔尊下落不明了吗?十二魔君们兴许就是为了这事来人间找他呢,这不领导失踪属下们都要积极表态争取个好印象吗?”

“哦……”我搁下杯子,低下头往他那儿凑近了些,神秘兮兮笑道:“这事暂且不提,我真想问的是,这世间除了我、除了我师父与你之外可还有人知道……我还有个‘阿徵’这样的小名?”

黄豆大小的汗珠在他油腻腻的额头拖下道长痕,在阳光下闪亮亮的,他撇着嘴想要憋出个笑,却把眼泪珠子给逼出了眼眶:“山主我求你了,你可别笑……不不不,你笑你笑,可你别化成妖形对我笑吗?”他一下子伏倒在案上,哭着道:“山主的妖形太过威猛,小妖小妖承受不住啊。”

……

时至今时我才发现洞亭这厮是如此欠抽,山主我不就是一时激动化了原形吗?好歹当年我也享有东国美人之称,就是做了妖怎么着也保留了五分人形吧?看着底下抱着头簌簌发抖的小妖们,我愤怒地取了一汪水铺在空中做了镜面,打眼一瞧“啪嗒“一声从凳子跌了下来。

做妖后我不是没照过镜子,只是从来没有在变成原身时照过镜子。

有一次我从皇陵棺材里爬出来时还没恢复人身,不巧被来接我的岑鹤与无双看到,无双当时就鬼叫一声化作缕青烟进了岑鹤怀中的剑中。倒是岑鹤很沉着地立在原地,藏在云间的月将他的表情掩在阴影中。

他低叹一声:“还痛吗?”

我尚处于对无双反应的迷茫中,无意识地摸了下脖子傻乎乎道:“当时痛,现在不了。”

再痛的伤口对活人来说会痊愈,对死人来说会遗忘。死久了,如不是当年留下的那道深可见骨的疤痕,我都快忘记了自己死时的状况,毕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可终归是没有入过轮回,该有的记忆一分不少,该存留的东西也没有变化,伴着那声已几千年没有人唤出过的“阿徵”,脖子上的伤口又泛起了酸酸浅浅的疼。

我想那并不是真的在痛,这不过是这具身子停留在一刻的记忆又苏醒了而已。

“当年师父捡回我时,你也在场,说来还是你在皇陵中发现了我。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有知道我的凡人也该入了几十几百次轮回了。”我晃着桌上玛瑙做的酒壶,晃得他两只眼睛都凑到一起,成了斗鸡眼。

我笑一笑道:“如今一个魔族魔君叫出了我名字,可不是太奇怪了?我这山中除了你之外也是有别的妖精与魔族做着生意,可他们任是谁也没有本事勾搭上魔君的。只有你父亲做过魔界的统领,认识皇亲贵胄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趴在桌面上装死的洞亭背颤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衣裳湿得紧贴在背上。

怀中的小狐狸恰好睡醒了,乍然瞧见了这么一座庞然大物耸立在它面前,没醒过神。踮着脚尖跳了出去,东嗅西嗅后,很果断地张嘴咬了下去。

“啊!!!”一声嚎叫响彻在谷中,惊起一阵飞鸟。洞亭泪流满面地捂住屁股,滚到我面前痛哭流涕:“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不要吃掉我!”

“……”我望着被吓得躲我怀里的小狐狸讪讪干笑几声。

“苏辞是近来魔界新上任的魔君,说是近来也有千百个年头了。千年前他也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凭得一手狠辣阴绝的剑术和法术在魔界一路上位,最终杀了他当时的主上做了新魔君。山主也知,魔界以强者为尊,仁义都是狗屁。他既是靠自己坐上了魔君之位,自也没谁说不服的。当然了,别的魔君有与他不和的,调查过他的底细。后来查出来他的前身竟是凡人,不知怎么入了魔道。”

洞亭抹着泪,一五一十地说道,顿了下,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道:“算起时间来,他在魔界出名之时虽在山主成妖之后。但从得到的消息中却大致可知,他入魔道的时间却是和山主差不离的。都,都在东国灭亡后不久……”

我脑中弦咯噔一声猛颤了颤,用力抓紧桌边:“那他来这里做什么?”话出了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绷紧得有些怪异,小狐狸仰着毛绒绒的脑袋奇怪地瞅着我。

“也没什么。”洞亭心惊胆战地看着裂开一条缝的水晶桌面,带着哭腔道:“山主也知我平日里贩卖些三界的小道消息赚赚银子花花,我父亲是魔界旧部,也推脱不了他苏辞的生意。他只是向我打听,打听孝义山中皇陵里的事。”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显得越发心虚,低的都快听不见了:“苏辞他问,那皇陵里埋的可是当年东国的女公子,皇陵中又藏了什么事物……”

我与无双爱玩一种七巧积木,搭起来的功夫十分细致,愈往高处累心便掉愈高,生怕一时不查毁于一旦。可如今,当他说出那人目的时,悬着的心反而镇定了下来。

看着一副马上就要被我腌了下酒悲催模样的洞亭,我哈哈笑出了声,拍了下他宽厚的背,发出浑厚有力的闷响,惹得探着身子偷拿果子的毛球狐狸一头栽了下去。

“你莫怕莫怕,不就是皇陵吗?既然他没有什么攻打孝义山、挑衅妖族的念头,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你继续喝你的酒,做你的生意,追求,那个追求小白……”我颇有诗性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的,‘一入龙阳深似海,从此贞操是路人。虽然从表面看,小白娇弱不堪,但听无双说,走这条道的都要从被压开始,你珍重珍重。”

洞亭抱着水晶桌呜呜咽咽,不理睬我。

在我拂开袖子起身离开时,他泪涟涟抬头:“山主是去寻岑鹤大人?”

“是啊,对了。当日不是你看见岑鹤被人掳去的吗?可瞧清了是什么人?”我牵着骨犼抚着它瘦骨嶙峋的长脖道。

《太后千千岁》第9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