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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说现下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咱谢府逮纰漏,就说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就这么大大咧咧晃荡在街上,成何体统你说!”谢一水唾沫星子直,桌子拍得震天响,越说越是情绪激动,若非脑门上那块牌匾时时提醒,他早就一巴掌呼死这不省心的主了,“穿什么不好,还穿个胡服,不男不女!将我们堂堂谢氏的颜面至于何处?!!”
这话谢安听了可就不高兴了:“女儿穿胡服不好看吗!”╭(╯^╰)╮
“还成。”谢一水瞄了一眼,嘴比心快。
虚荣心得到满足,谢安回得比他还顺溜:“谢阿爹夸奖!”
谢一水:“……”
谢大人晨起时额角隐隐跳动的青筋,终于在此刻爆跳了:“来人啊!请家法!”
……
鸡飞狗跳地挨了近一个时辰的痛骂,谢安总算从谢一水的嘴皮子底下死里逃生。谢一水嚎得厉害,但真对谢安痛下打手却是不行,不说其他,就凭她待入宫的身份,身上哪块地别说疤了,连块青肿都是不能留下的。
连灌了两杯茶,谢大人勉强镇静下来,煞是没好气地把茶盏重重在桌上一按:“这两日你就给我在府里学学规矩,过两日宫里便要来人接你,别进了宫去丢我们谢家的颜面。”
谢安泪汪汪,小脸苦巴巴的和朵菊花似的:“阿爹,您真要安儿入宫去伺候那个七老八十还不死的皇帝老子吗?”
谢一水心底的火气隐约又要扑腾的趋势:“让你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敢对陛下大不敬,给旁人听了去,是想拉着我们阖府上下给你陪葬是不!”
谢安愁啊,谢安为难啊,谢安忸怩了半天,小心瞄着谢一水的脸色道:“可是女儿今日已经去了礼部报名参见了此次科举了。”
谢大人与她面面相觑,片刻后惊天动地的咆哮声再次掀翻了屋顶:“你个小兔崽子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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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谢一水如何的震怒滔天,依旧改变不了谢安大名录入礼部春闱名单的事实。于是,这一夜他再一次失眠……
看样子,是时候卷铺盖跑路了啊~~谢大人忧心忡忡。
被放回去的谢安好吃好睡,一派轻松自在。左右出不了门蹦跶,闲得蛋疼的她没事端了碟瓜子,趴在围桌上磕得津津有味,随手还不忘丢两粒瓜子仁喂给歪在她脚边腻歪的卷毛小犬。
谢安这幅自甘堕落的姿态,连打小伺候她的珊瑚都看不下去了:“小姐,您既不想入宫便不要惹大人生气,说不定大人还能为您的事多走动走动。”
“哎嘿,他要是能走动也就不能将我召进京城来了。”谢安回答得漫不经心。
珊瑚捧着秀棚再想说什么,一想谢安说得又是不无道理。谢安这个小姐,从这简简单单的名字就看得出来,不提在整个谢氏中,就是在这小小谢府是个极不受重视的。谢氏与其他世族不同,天子换了多少人,与谢氏始终联姻不断,谢氏的女儿在家族中是极受看中的。谢一水这一房虽说在本家里说不上多少话,但到底占着京畿重地时时得见天颜的好处,许多次族中宗亲都催谢一水再添个闺女。
小妾娶了三四房,房中秘笈也读了不少,谢一水努力再努力,终也只能在“命中无女”上认栽。这便是珊瑚想不通,大人好容易就谢安这么一个姑娘,却从不放在眼里,打小送到老家祖母跟前养着,不逢个大节基本上就从不过问。老妇人常年吃斋念佛,对小姐也是不远不近。珊瑚记得特别清楚,许多年前的一个雷雨夜,她战战兢兢地去给谢安房里换蜡烛,一拉碧橱门就见着比她才小一岁的谢安裹着床被子直直地立在窗下。本被打雷声吓得心惊肉跳的珊瑚一下就被她这滑稽模样乐得笑出来,小声问:“小姐怎么还不睡呢,莫不也是被龙王出巡给吓到了?”
淮安那边管雷雨季节叫龙王出巡,专门来劈十恶不赦的恶徒。
小小的谢安慢吞吞转过来,漆黑的眼睛转了转咕哝句:“太静了,睡不着。”
那时候的珊瑚费解得不行,这雷声响彻八方,恨不得连地皮都给掀开,怎么会太静了呢?一些年后,跟在谢安身边久了,她模模糊糊地明白的那句话。偌大一个谢氏老宅对年幼的谢安来说确实太静了,知冷知热的人没两个,走几步都能听见回响声,想找个人说话都难得。珊瑚是谢安的贴身侍女,可她没读过书仅仅识得几个字,很多时候都是谢安一个人在那叨叨咕咕,想插上嘴也是有心无力。
索性大人终于想起来他还有这么一个女儿,本以为小姐千辛万苦熬出了头,来了京城却得知是要小姐为了谢氏门楣嫁入宫门。若是个正当年纪的王孙公子也罢,却是六十八有余的皇帝陛下!七十已是古来稀,就连她这个丫鬟都看出来,今上大限也就这两年,这不是让小姐去守一辈子活寡吗!
“珊瑚,珊瑚?”
谢安连叫了两声,见她惶惶回神,不由搁下书叹气道:“我是去考春闱,又不是奔赴法场,你做出这副明天就要去给我烧纸钱的丧气模样做什么?”
“呸呸呸!又说混话!”珊瑚作势要撕她的嘴。
谢安咳了声道:“好了好了,过两日等礼部核定名单后我就要去考春闱。初场即要关上三天,你去给我备上三天的干粮点心,据说贡院里的伙食差得很,我怕不是饿死就是中毒死了。”说完又补充了句,“茶水也给我备好。”
茶水都不给,朝廷竟小气成了这样?珊瑚嘀咕着,应命去了小厨房。
不想珊瑚才出去不到片刻,又撩了纱帘钻了进来,喜色盈盈道:“小姐,阿肆来了!”
谢氏女儿各个被寄予了入宫为妃为后的厚望,要辅佐君王必是要读两本书的,哪怕谢安这么个不受宠的女儿,从小也被指了书童,请了先生。阿肆即是谢安跟前的小厮,兼着书童。
谢安头才点下,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即窜了进来,打了个揖:“阿肆给小姐请安。”
“没个规矩的。”谢安学着她老爹的模样装模作样地骂了句。
阿肆憨憨一笑,挠挠头:“阿肆忘了这是京城了,规矩大,还当是淮安家中呢。”说着解开胸前的搭子,小心地抽出一封信递给谢安,“童老先生让我转交给小姐的信。”
童老,童映光是谢安家的坐馆,为人直爽,也是因为太过直爽早先年在朝廷里受尽排挤,一气之下撂挑子回老家淮安,说是要去种麻草。
为什么要去种麻草呢?排挤走童伟的狗官们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平安回到淮安的童映光隔空放出话来:“老子种麻草给你们编草席裹凉尸去喽!”
手下败将居然如此嚣张!!!狗官们气得胡子都翘了,奈何童映光到了淮安即被聘进谢府给谢安教书,憷着谢家这么尊大佛,也就只能背后刻两个童映光的小人扎扎出气了。
公正的说,童映光的才学是有的,否则也不能经常写文章嘲讽得素来看中修养的各位京官们气得暴跳如雷。但前面也说了,这人性格太直爽暴躁,又好上两杯,醉酒之后经常口无遮拦。借珊瑚的话,就是有了这么个不着调的师父,才把谢安教得大家闺秀的端庄没有,小家碧玉的温婉也无,混账起来能气死人。
《幕僚生存法则讲什么》第5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