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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栖城笑着走到供桌边,将金兰谱细细读了遍,只觉得东方不败用词颇为讲究,字里行间自有一股豪气激荡,不禁疑惑道:“东方大哥时常与人结拜吗?怎么金兰谱写得这般拿手?”
东方不败暗道,本座昔年在江湖上打滚,拜把子的兄弟两只手掌都数不过来。只不过时过境迁,还活在世上的却是寥寥无几。登上教主宝座之后,威势渐隆,剩下的几个也久不敢以兄弟相称。唯有那童百熊,和自己却是真正过命的交情,又屡屡为神教立下汗马功劳,所以还一直被自己尊称一声“童大哥”。
东方不败想起童百熊已被自己亲手所杀,为的却是他得罪了杨莲亭,心中不由一阵索然。他原本一心向着杨莲亭,以为童百熊是倚老卖老,不把自己提拔的人看在眼里,让情郎受了委屈,这才会怒下杀手。此时想来,杨莲亭武功低微,在教中无法以武服众,又一心想要把持权柄,如何能不视童百熊这个资格最老的风雷堂主为眼中钉?莫说童百熊真的与任我行同桌饮了酒,便是他真的谨言慎行、不犯丝毫差错,杨莲亭便拿不住他的错处吗?到时候自己多半还是会出手帮他除掉童百熊。这些年教中肱骨被杨莲亭或明或暗去掉不少,自己看在眼里,又何尝想过要反对?直恨不得能帮情郎将老臣子杀个干净,好换一批新人上去立下他的威势。这般掏心掏肺,此时想来竟如同做梦一般。
现下武功虽未恢复,迟早却是要回黑木崖的。只是就算真的夺回了教主之位,便当真能够快活吗?重掌大权之后又当如何?难不成还要躲在闺房里绣花扶贺栖城上位不成?人生一世,已臻绝顶,空负一身好武艺,当真是有些百无聊赖。只是好在贺栖城生性善良,想来也不会残害教中兄弟。
贺栖城见自己一问既出,东方不败脸上竟露出几分萧索无味,不由心中一紧,上前一步抓紧东方不败的手掌。暗骂自己糊涂,那人分明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江湖险恶,昔年和他结拜之人怕是有许多已遭不测,自己这一问不是在揭人伤疤吗?
东方不败毕竟是当世枭雄,轻轻吐出一口气,便已将心情平复。心中暗道,此时思虑再多也是空想,不如等到重登教主宝座再说。目前最要紧的却是……却是要让贺栖城早日回应了自己的心思。等帮解决了贺栖城的家事,自己才好一门心思复仇。还有那杨莲亭落在任我行手中也始终是个麻烦,迟早要将此人除掉才好。当即冷哼一声道:“让你写便写,偏生要如此啰嗦。将名字写在我的右边,按下指印即可。”
贺栖城点了点头。他还是头一回看到东方不败的署名,只觉得那四个字写得分外好看。右手抓起毛笔,似模似样气沉丹田,聚气凝神,费了好大的功夫总算是把贺栖城三个字工工整整添在了右边。再往另一份金兰谱上写上姓名,吹干了墨迹,分别按下指印,这才算是大功告成。
东方不败见他写完,便焚起香烛,点燃一枝香和一份金兰谱一道放在双掌之间,对关公画像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在说些甚么。片刻之后,他将香插进香炉,这才对贺栖城微笑道:“栖城,借你的匕首一用。”
他难得这般和颜悦色,看得贺栖城不禁微微一愣,随即抬手从腕上解下薄刃匕首递了过去。
东方不败用匕首刺破自己左手中指,滴了三滴鲜血在关公画像面前的酒碗之中,又示意贺栖城去向关帝爷祷告。等贺栖城祷告完毕,插好香烛,歃血为盟,东方不败又道:“像是此等结义之事,平常须得三人、五人、七人,总之人数不能成双,唯有福建一带有两人结拜的风俗。照我的意思,你我之间也不需第三人同拜,不如再插一枝香,算是邀天上明月与你我二人做个见证如何?”
东方不败走南闯北多年,知道如同福建那般两人结为契兄弟原是男子间互相结为夫妻之意,怕贺栖城对他的心思起疑,才会特意说要邀月同拜。至于金兰谱上悄悄改了两句,更是不敢对贺栖城明说。
贺栖城这几年虽也是奔走天下,贺家在福建却没有产业,因此根本不知当地的习俗。他听东方不败说得有趣,一抬头见一轮下弦月挂在当空,当即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东方不败又燃起一枝香,对月拜了一拜,祷告片刻,插入香炉。这才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递给贺栖城,轻声道:“一人一口,剩下的要留给关帝爷。”
贺栖城一看酒碗中清澈酒液染上了一层淡淡血色,心道,那倒是有些可惜,自己鲜血中含有偌大的药力,这三滴血下去寻常人也能大补元气。当即学东方不败的样子,喝了一口,想将酒碗放回供桌。东方不败却捉住他的手腕,在他耳畔低声道:“请关帝爷饮酒!”手臂一动,同贺栖城一道将酒洒在了地上。
“好了,礼成了。”东方不败呼出一口气,松开贺栖城的手腕,心中好不欢喜,却板着脸并不说话。
贺栖城喜笑颜开,抚掌道:“这下好了,下一回我说你是我的兄长,可不算是骗人了!东方大哥,小弟我从此供你驱策,你要我往东我便往东,你要我往西我便往西,你说好不好?”
东方不败冷哼道:“我要你离开贺家,你也听我的?”
贺栖城叹一口气:“贺家有我没我都不能长久,只是我那弟弟当真可怜。当今世上,他可算是我唯一挂怀之人了。”他见东方不败面露不愉,登时轻笑出声:“哎呀!我好糊涂!他怎能是我唯一挂怀之人,这不还有东方大哥你吗?”
东方不败冷然道:“莫要拿我和他相比。”
贺栖城点头道:“是是是,东方大哥是我的结义兄弟,虽无血脉相连,却是我贺栖城最亲近之人。等我离开了贺家,你我一道傲行天下,也是美事一桩。只不过……只不过我那弟弟却是活不长啦。”
东方不败不由皱眉:“连你也医不好他?”
贺栖城摇头道:“唉……俗话说得好,医病医人不医心,救苦救急难救命啊。”
东方不败见贺栖城语带惋惜,暗忖他对弟弟倒是情谊颇深。按理说贺栖城自幼离家,应该和自家兄弟也没多少情分,只是贺栖城骤然丧父丧母,难免会对弟弟生出几分爱护。好在这人离死也不远了,等到了贺家,若是那个什么夫人对贺栖城再有不敬,自己要出手相帮,倒是可以先将此人放过,免得到时候和贺栖城心生嫌隙。
贺栖城又叹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今日大喜,何不再喝他个痛快?”
东方不败道:“哪有这许多酒好喝的?这里脂粉气太浓,我要先回客栈了。你去打包十份酿豆腐回来,给我当做宵夜!”他故意说得颐指气使,却是看出贺栖城有几分借酒消愁的念头,想要引开他的心思。
贺栖城七窍玲珑,鬼精灵一般的肚肠,哪能不明白东方不败的意思,登时唯唯诺诺道:“是是是,小弟遵命。东方大哥在客栈等我便好。”
《东方不败之日月叙》第40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