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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气又有何用,难道就能堵住悠悠众口么?”我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却不由暗道糟糕:这似乎不符合邝希晗的性子。

果然,邝希晴翻着其余奏折的手一顿,淡淡瞥来的目光竟让我觉得心惊肉跳——那分明是再精致不过的眉眼,再温和不过的笑容,怎么却无端渗着几分凉薄?

……大概是我草木皆兵的多心吧。

“晗儿真是长大了……朕心甚慰。”她没有再说什么,丢下了桌案上的奏折——不知不觉间,它们已经被码放成了三叠,而我之前看过的那本所属的,却是最多的一份——牵起我的手,慢慢走向了走廊另一头的宫殿。

我注意到,地面渐渐泛起了潮意;当眼前出现了有些熟悉的殿门,我才恍然:这是皇帝御用的汤池。

难道,她要带我来这儿洗澡?

不不,重点应该是,她要与我……一同洗澡么?

我的脸因为这显而易见的事实不自觉地红了起来,而这突如其来的羞意是为着将要在一个还不熟悉的人面前赤生罗体,抑或是一些其他我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直到被牵着走进了水汽氤氲的内殿,被伺候着褪去了外袍,我依然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就在这时,感觉到胸前的衣襟被人触碰,我条件反射地挥开了对方的手,后退了一步,因为用力过猛而撞到了身后的人,自己也差点滑倒在地。

好不容易稳住自己,我咽回了即将出口的惊呼,默默地转过头去看邝希晴——她正漫不经心地张开双手,等待着侍从将她的衣服脱下,丝毫没有感到什么不妥,仿佛由侍从服侍沐浴更衣这件事再正常不过。

在她挑了挑眉,淡淡地递来一个询问的眼神时,我的心中忽然一凛:我怎么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是站在封建统治集团顶端的一员,是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特权阶级,是绝对不会因为有人服侍沐浴而感到不自在的凌王——邝希晗。

“无事。”抚了抚袖子掩饰尴尬,我摇摇头,控制着自己不去想正将我和邝希晴围在中间的是一群未及弱冠的美貌少年,他们之中的一部分正捧着诸如澡巾、香胰等洗浴用具,目不斜视地等候在一边,剩下的则轻柔而不失迅速地脱着我的衣服。

随着肌肤渐渐暴露在空气中,我觉得自己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尽管这殿中的温度恰到好处,并不会让人感觉到一丝凉意。

我想,我还是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接受大芜国的风俗人情,大到一妻多夫的婚姻制度,小到侍从服侍沐浴的传统;也许我最不能接受的,是这具年轻貌美但孱弱异常的身体,以及她所拥有的伴随着重重迷雾的高贵身份,与摆脱不了的束缚。

“都下去吧。”邝希晴的声音在白雾迷蒙的殿中显得有些失真,尤其是“哗啦啦”的入水声影响下,让我几乎要错过了她的话;但是那些服侍的少年却一丝不苟地执行了她的命令,包括正准备替我褪去最后一件亵衣的侍从,在她话音刚落以后便立即住了手,不敢有半分迟疑。

所有人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躬身行礼过后便静悄悄地退出了内殿,仿佛他们从未进入过——我这才感觉到从胸腔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忍住了叹息,我自己动手剥下了最后一件遮掩,转身朝着玉石砌成的宽阔池子走去。

水有些烫,却教人放松惬意,我的眉头不禁松开,将自己沉入及胸的池水中。

邝希晴靠在池子的另一边闭目养神,眉宇间一片从容安宁——我发现自己竟然难以将目光从那一片白得晃眼的肌肤和姣好的锁骨上移开。

我一直都知道,女人的身体可以美得令人目不转睛,但我从没预料到的是:有一天,我竟然也会被这种美所惊艳到……近乎沉沦。

☆、第8章留宿

“晗儿,可是闷着了?”在我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视线投向大殿顶上描绘的精美花纹而去忽略那掩映在池水下的皎洁之色时,拨开水面的轻浪流波伴随着温柔的女声钻入耳中,教我一阵头皮发麻,却不得不转过目光,看着邝希晴自水下探出的光滑手臂缓缓而来。

视线盯着那一颗水珠滴入波动的池面,隐约看见了活色生香的一幕,我僵硬地梗直了脖子,背脊却已经抵上了坚硬的池壁……退无可退之际,脸颊上的温软一触即走,她浅浅地勾起了嘴角,声线被水汽洇湿出了一丝黏腻:“脸色这般红,还是别泡了,起吧。”

“……嗯。”我感觉自己的心好像就要从胸口跳出来了一般,脸颊的热度即使不用手探也能知道——这一瞬间从脑海中掠过无数的猜测,却摸不透她的真实意图,若不是这具身体与邝希晴之间相同的性别与相近的血脉,我可能更容易接受自己正在被调戏的解释吧。

她没有再继续逼近,也没有选择将这流于刻意的暧昧进行下去,而是转身涉水上了岸,随手抽了一条浴巾擦了擦身体,有意无意地朝我这边瞥了一眼,脚跟一转,却是自己取了宽松的寝袍披在了身上,并不如我原本以为的那样扬声招来侍从——这让我僵直的背脊放松了几分,瘫软地靠在了池壁上。

下一刻,我也学着她的样子上了岸,用浴巾擦拭着身体;邝希晗长及后腰的头发让这项工作变得艰难起来,而习惯及肩长发的我便开始感到了几分手忙脚乱。

只听一声带着笑意的轻叹,发丝被温暖的手指撩起,然后便对上了她深不见底的眼……我有些尴尬地停下动作,任由那双掌控着无数人生死命运,看上去却莹白素雅的手灵巧地拨弄着我的头发,将它们捋成一束用浴巾轻柔地绞干——她自己的头发则依旧淌着水,水迹渗透了轻薄的素色寝袍,像是一朵又一朵晕染开来的白莲,每一片花瓣都勾勒出袍底包裹的纤秾曲线。

“皇姐……”我犹豫着不知怎么开口,她却洒然一笑,浑不在意地取过另一件寝袍抖开,披在我的身上。

“快走吧,莫着了凉。”她见我笨拙地束好了衣带,于是牵着我的手,将我带着走向另一侧的殿门,而不是我们进来的地方——原来这浴殿有小径直抵她的寝殿,为了保证沐浴完毕后不受风寒。

门一开,守在殿外的侍从们立即围拢上来,小心地替她擦拭着潮湿的头发,而她则依旧脚步不停地往寝殿里间走着——牵着我的手却自然地放开了。

忽略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茫然,我将手中的浴巾递给身边的侍从,由着他们接替擦拭工作,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待到我们的头发都差不多干了,邝希晴便将殿里所有的侍从都遣了出去,只有两个负责守夜掌灯的小童候在中殿的帘帐外,单薄的声影被昏黄的烛光拉长,虚虚地投在冷硬的地砖上,勉强给这空旷得瘆人的寝殿添了几分人气。

——是的,在我看来,这座皇帝就寝的宫殿甚至还不及白日里她办公的地方来的奢华,虽说物件器皿一应俱全,却在衬托之下而显得过于朴素了。

《女尊心素如简》第10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