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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掌舵被叶且歌的薄裘糊了满头,又想起这玩意价值不菲,手忙脚乱的将狐裘收好,再抬眼的时候,哪里还有叶且歌的身影?气得老掌柜跺了好几下脚,方才又坐回了自己垂钓的小凳子上去。
“掌舵,你这是干嘛呢?谁惹你了?”
变声期的少年的声音并不好听,带着一些粗嘎,不过他的语气随和亲切,倒也不那么讨厌了。
老掌舵放下了手里没拿起多久的钓竿,回身便看见一个同样身着白色锦衣,有早早的裹起了一身厚厚的皮裘的少年。他的头发用一根玉簪简单的挽起,面色如同他的衣服一样的雪白。可是这样一个面色惨败的人,唇上却依稀仿佛带上了几分血色。
他长得很好看,和叶且歌的好看相似却又不同。同样是少年人,这个人也不过是比叶且歌虚长几岁,叶且歌美的肆意又随和,眼角眉梢都是经年浸润出来的君子之风,虽然并不刻板追求礼数,却在举手投足之间就能让人感觉出她的家教优良。
而眼前这个人,他美得张扬又脆弱。十四五岁的少年,眼角飞出一段水红,有些病态,却更加惊心动魄。
老掌舵承认最近遇见的年轻人都十足的俊俏——只不过比不上他家城主。然而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他早就视皮相如无物,所以面对这个过分俊秀的年轻人,老掌舵只是扫了一眼,便像是面对自己手底下那些舵手的时候一样的抱怨道:“还不是叶家的那个臭小子,我刚才好不容易钓上来一尾大黄钩,他偏生说要去料理,我怕他白白糟蹋东西呢!”
说着,老掌舵用手比划了一下,按照他比划的架势,那何止是十斤的大鱼,简直三十斤也有了。
少年轻轻的咳嗽了一下,将身上的毛裘紧了紧。这个时候,海上涌起一阵波浪,叶家的商船也跟着颠簸了一阵,直晃得那少年脸色更苍白。
看见他眉宇间的异色,老掌舵从腰间拿出了一万清凉的丹药递给少年,有些忧心的说道:“小九啊,这都快七八天了,你这晕船的毛病还没好一些么?”
这个少年,是他们刚驶出白云城两三天,在周遭的一个小岛上遇见的。
南海群岛密布,行人往来多依靠各家商船,像是这种搭船去中原的,每年没有两百个,也得有一百八十个。叶家的规矩,对于这种行人,一向是能帮就帮的,所以在这个名叫宫九的少年说明他的来历和要去的去处,老掌舵检查好他的文书之后,便让人上船了。
只是宫九从群岛往中原而去,却出人预料的有晕船之症,这些天都在船舱里不怎么出来,直到今日被老掌柜跺脚的声音吵醒,这才裹上了狐裘,上甲板上透一口气。
摇了摇头算是回答老掌舵的问话,宫九接过老掌舵递过来的晕船药,状若胡乱的往嘴里一塞,实际上却是借着毛裘的掩映,将药扔到了袖子里。暗暗使了个千斤坠的外家功夫,宫九这才觉得自己站稳了些,只是脸上的苍白却始终没有褪去。
老掌舵知道是这个年轻人在逞强,便起身将自己的凳子让给他。一直到这阵波涛过去,宫九的脸色才好了一些。
呼吸着有些冰凉的海风,宫九拿起老掌舵的鱼竿,仿若随意的轻轻抖动着。一边望着灰色的泛着雪白泡沫的海面,宫九一边随意的道:“掌舵方才说的叶家小公子,莫不是就是住在我旁边的那位?”
老掌舵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在一旁收拾方才用过的渔网,听见宫九的问话,他“恩”了一声,而后才后知后觉的拍了拍大腿:“啊呀,你说你这一路晕船,恐怕还没有和小叶见过呢吧?那成,今晚就和老孙一道尝尝那小子的手艺吧,你们年轻人,认识一下嘛。”
宫九点了点头,随即脸上又浮现出一抹惊奇与害怕混杂的神色,他望了望四周,这才小声对老掌舵说道:“那个叶家小公子,我看他带着一柄老大的剑呢,怕是不好惹吧?”
宫九压低了声音说着,脸上俨然就是一个初出茅庐,对一切新鲜事物又好奇又敬畏的愣头青模样。
老掌舵哈哈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你莫怕,小叶他比你还要小上几岁呢,那剑我就没见他用过,怕是拿出来吓唬人好防身的吧。”随即,老掌柜促狭的眨了眨眼睛,道:“你瞅瞅,你这不就被吓到了么?”
宫九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小声道:“那多谢掌舵为宫某引荐了。”
老掌舵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眼中闪过的一抹亮光,便被海上的动静吸引了。只见宫九手腕一抖,一条大鱼扑扑愣愣的就被甩到了甲板上,鱼身银白,鱼鳍之上一抹黄纹。
赫然是,黄钩。
第6章酒醉时分人半醺。
第六章。酒醉时分人半醺。
老掌舵被甲板上欢腾跳跃的黄钩吓了一跳,这条少说也有十五斤,体型在黄钩里简直算是硕大了。
将那一尾鱼装进了桶里,老掌舵纳罕道:“哎,今天这运气真是邪门了,按说现在也不是吃黄钩的季节啊。”不过他转瞬便释然了,对宫九嘿嘿一笑,问道:“小九,这是你钓上来的,你说怎么吃?”
宫九有些腼腆的笑了笑,面上没有丝毫的骄矜自傲。他对老掌舵道:“方才那位叶小公子不是去料理您钓上来的那条了么,万一……咱们也好有个替补的。至若这条,你常年在海上,是吃鱼的行家,便由你说了算吧。”
老掌舵也不跟他推让,抱着鱼桶跑到船里面藏好,这才又笑呵呵的跑了回来,和宫九一道望着后厨的方向。
因为是在海上,所以哪怕是在后厨之中,也全然都是汉子。眼见叶且歌这个小公子走了进来,挥着沉重的砍刀剁鱼的伙头们不由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小公子是要吃鱼?”看见叶且歌手里的鱼,一个脸上横着一条疤,赤着上身,头上缠着吸汗的布条,正舞着大铲子炒菜的汉子盖上了锅盖,抹了抹手,向她快走而来。
叶且歌连连摆手,有些抱歉的众人道:“孙叔钓上来一条十多斤的大鱼,我想给他露一手,恐怕要借一口灶台了。可还有空着的灶台?”
那刀疤汉子的脸上闪过一抹惊诧,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伸手指着角落里的一个小灶台,连声对叶且歌说道:“有的有的,小公子去那吧,我让阿辉给你打下手?”
说着,他蒲扇大的手往后一拎,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就被他提溜了过来。这是刀疤的儿子,从小就在船上帮工的。
叶且歌连忙接过那还“懵懵哒”的小孩子,将人和鱼都转移到了小灶台旁边。
众人一脸诧异的看着这一幕,半晌之后,才有人讷讷笑道:“小公子还挺有力气的啊,真是看不出来。”
叶且歌的一柄重剑就足有六十斤,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加上一条十斤的鱼,对于她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事儿。毕竟藏剑山庄无论男女老少,都是一副天生神力嘛。不过面对众人的惊叹,她只是微微笑了一下,转而对阿辉柔声道:“阿辉,你帮我烧火好么?”
《剑三君子如风》第7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