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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又想:“那日万师伯做寿,这老乞丐白天夜晚的来来去去,显然是别有用心。嗯,万震山他们找不到剑谱,岂有不到那大屋去查察之理?多半早已去查察过了。这件事尚未了结,我到那大屋去等着瞧热闹便是,这中间大有古怪,一百个不对头!”
“可是我师父呢?他老人家到了哪里?他的家给人搅得这么天翻地覆,他知不知道?”
“师妹呢?她是留在荆州城里,享福做少奶奶吧。万家的人要来搜她父亲的屋子,多半不会给她知道。这时候,她在干什么呢?”
晚上,大屋里又是四壁点起了油灯和松明。十几个乡民拿起了锄头铁铲挖地。狄云也混在人群中挖掘,既不特别出力,也不偷懒,要旁人越少留意到他越好。他头发蓬松,不剃胡子,大半张脸都给毛发遮住了,再涂上一些泥灰,当真是面目全非,又想日间万震山等人跟随过自己,别给他们认了出来,于是将缠头的白布和腰间的青布带子掉换了使用。这一晚,他们在挖靠北那一边,那老乞丐背负着双手,在坑边踱来踱去。当然,他现在完全不象乞丐了,衣饰富丽,左手上戴着个碧玉戒指,腰带上挂了好大的一块汉玉。
突然之间,狄云听到屋外有人悄悄掩来,东南西北,四面都有人。这些人离得还远,那老乞丐显然并未知觉。狄云侧过身子,斜眼看那老丐,只听得脚步声慢慢近了,五个、六个……七个……八个,是了,便是万震山和他的七个弟子。但那老丐还是没发觉。狄云早已听得清清楚楚,那八个人便如近在眼前,可是老乞丐却如耳朵聋了一般。
五年之前,狄云对那老乞丐敬若神明。他只跟那老丐学了三招剑法,便将万门八弟子打得一败涂地,全无招架的余地。“但怎么他的武功变得这样差了,难道不是他么?是认错人了么?不,决不会认错的。”狄云却没想到是自己的武功进步到了极高境界,于他是清晰可闻的声音,在旁人耳中却是全无声息。
八个人越来越近。狄云很是奇怪:“这八人真是好笑,谁还听不到你们在偷偷掩来,还是这么蹑手蹑脚,鬼鬼祟祟?”那八人又走近了十余丈,突然间,那老丐身子微微一颤,侧过了耳,倾听动静。狄云心想:“他听见了?他是聋的么?”其实,这八人相距尚远,若是换作一两年前的狄云,他不会听到脚步声的,再走近些,也还是听不到的。
那八个人更加近了,走几步,停一停,显然是防屋中人发现。可是那老乞丐已经发觉了。他转过身来,拿起倚在壁角的一根拐杖,那是一根粗大的龙头木拐。
突然之间,那八人同时快步抢前,四面合围。砰的一声响,大门踢开,万圭当先抢入,跟着沈城、卜垣跟了进来。七人各挺长剑,将那老丐团团围住。
那老乞丐哈哈大笑,道:“很好,哥儿们都来了!万师哥,怎么不请进来?”
门外一人纵声长笑,缓步踏入,正是五云手万震山。他和那老丐隔坑而立,两人相互打量。过了半晌,万震山笑道:“言师弟,几年不见,你发了大财啦。”
这三句话钻入狄云耳中,他头脑中登时一片混乱:“什么?这老丐便是……便是二师伯……二师伯……言达平?”
只听那老丐道:“师哥,我发了点小财。你这几年买卖很好啊。”万震山道:“托福!喂,小子们,怎么不向师叔磕头?”鲁坤等一齐跪下,齐声说道:“弟子叩见言师叔。”那老丐笑道:“罢了,罢了!手里拿着刀剑,磕头可不大方便,还是免了吧。”
狄云心道:“这人果然是言师伯。他……他?”
万震山道:“师弟,你在这里开煤矿吗?怎么挖了这样大一个坑?”言达平嘿嘿一笑,道:“师兄猜错了。小弟仇人太多,在这里避难,挖个深坑是一作二用。仇人给小弟杀了,就随手掩埋,不用挖坑。倘若小弟给人家杀了,这土坑便是小弟的葬身之地。”万震山笑道:“妙极,师弟真是想得周到。师弟身子也不肥大,我看这坑够深的了,不用再挖啦。”言达平微笑道:“葬一个人是绰绰有余了,葬八个人恐怕还不够。”
狄云听他二人一上来便是唇枪舌剑,针锋相对,不禁想起丁典的说话,寻思:“他们师兄弟合力杀了他们的师父。受业恩师都要杀,相互之间又有什么情谊?听丁大哥说,他们师兄弟夺到了连城剑谱,却没有得到剑诀。那剑诀尽是一些数字,什么第一字是‘四’,第二字是‘五十’,第三个字是‘三十三’,第四字是‘五十三’,丁大哥一直到死,也没说完。剑谱不是早在他们手中么?怎地又到这里来找寻?”
万震山道:“好师弟,咱俩同门这许多年,我的心思,你全明白,你的肚肠,我也早看穿了,大家还用得着绕圈子说话么?拿来!”说了这“拿来”两字,便即伸出右手。
言达平摇了摇头,道:“还没找到。戚老三的心机,咱哥儿俩都不是对手。我可万万猜不到他将剑谱藏在哪里。”
狄云又是一凛:“难道他师兄弟三人合力抢到剑谱,却又给我师父拿去了?可是这些年来,怎地又丝毫没有动静?是了,定是我师父下手极是巧妙,他们一直没觉察出来。师父既不在此处,剑谱自会随身携带,怎会埋藏在这屋中?他们拚命到这里来翻寻,那不是太傻了么?”可是,他知道万震山和言达平决不是傻瓜,比自己聪明十倍还不止。这中间到底隐藏着什么阴谋和机关?
万震山哈哈大笑,说道:“师弟,你还装什么假?大家说咱们三师弟是‘铁锁横江’,手段厉害。我说呢,还是你二师弟厉害。拿来!”说着右手又向前一伸。
言达平拍拍衣袋,说道:“咱哥儿俩多年老兄弟,还能分什么彼此?师哥,这玩意儿若是师弟得到了,我一人决计对付不了,非得你来主持大局不可,做兄弟的只能在旁协助,分一些好处。但要是师兄得到了呢,嘿嘿,师兄门下弟子虽多,功夫都还嫩着点儿,只怕也须让做兄弟的凑合凑合,加上一把手。”
万震山皱眉道:“在那边山洞里,拿到了什么?”言达平奇道:“什么山洞?这附近有个山洞么?”万震山道:“师弟,你我年纪都这么一大把了,何必到头来再伤和气?请你拿出来,大家一同参详。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何?”言达平道:“这可奇了,你怎么一口咬定是我拿到了?要是我已得手,还在这里挖挖掘掘的干什么?”万震山道:“你鬼计多端,谁知道你干什么?”言达平道:“三师弟的东西,哪有这么容易找到的。我瞧啊,也不会是在这屋中,再掘得三天,倘若仍然毫无结果,我也不想再搅下去了。”万震山冷笑道:“哼!我瞧你还是再掘十天半月的好,装得象些。”
言达平勃然变色,便要翻脸,但一转念间,忍住了怒气,道:“你要怎样才信?”放下拐杖,解开衣扣,除下长袍,抓住袍子下摆,倒转来抖了两抖,丁丁当档地跌出几两银子和一只鼻烟壶来,都掉在地下。
《连城诀水笙的清白到底被谁毁了》第69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