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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可以这样,这样会干扰我,会让我分心……」一边说着,一边捡起方才那条毛巾,捏着关容允的下颚将毛巾塞入了他的口中,用力往内顶,因为顶得太深入,几乎顶到咽部让关容允差点呕了出来,而毛巾上沾满的血腥味也呛得他快窒息了。
虽然极端的不舒服,可过不了多久,他开始感激宋洵华给他塞了那么条毛巾……要不是因为那条毛巾堵在那儿,关容允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强大的自制力,能够在一身伤口被泡沫刺激着又被粗硬的沐浴刷上下左右刷洗着时,还能耐着疼将痛叫声吞入肚子里去,更不保证自己不会因过度疼痛而不小心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伤口在宋洵华非常专注而卖力的刷洗之下,皮肉掀得更彻底,血流得更多了……
白色泡沫混杂着鲜血变成了淡粉红色的,被水冲刷了满地,沐浴乳的香味混合着血腥味,形成一股难以形容的诡异味道……
或许血总会有流干的一天,但宋洵华心中的那层灰,因那些年所受到的非人待遇而逐渐累积,一层堆过一层,渗入了血管中,侵蚀了骨胳,像印记般烙在他的灵魂上,就是连脑子都分不清自己和他人时也是拼命地想要把那个叫「宋洵华」的存在给洗干净,可是不管他再怎么努力的洗,不管怎么做都是徒劳……
不管怎么样都无法洗刷掉那层看不见但却摆脱不掉的污秽。
渐渐地也察觉了自己的努力并没有达成任何的效果,宋洵华扔下了手中的刷子,一脸困惑忧虑地望着那副被他刷得没一处完整的身躯,苦思着该用什么方式才能将这个「宋洵华」给洗干净呢?难道要拿盐酸还是超强力漂白水来洗……他想得出神,周遭冰冷的水打得他浑身湿透,满头满脸,可那双眼睛却连眨都没眨一下,就算水珠子渗入了也似无所觉。
想了很久,还是想不出个方法来。无可奈何,只好先将人给放了下来。这机关的设计本用来折磨人,也没可能多体贴多友善,吊起得时候拉扯得突然差点没拉断关容允的胳膊,放下时更是放得率性,哗啦啦一声炼绳一松,整个人就失重地往硬梆梆的石制地板摔去,两个膝盖直接重重地撞上地板的那一刻,关容允低呜了一声,那透入骨头的疼实在难耐,他深呼吸试图想缓和疼痛,但嘴巴被堵了起来,这么一急着大口吸气却什么都吸不上来,呛得想要咳嗽也咳不出来,一口气被卡得死死让他一瞬间两眼昏黑陷入了短暂的窒息。
在黑暗中,他怀疑自己的魂魄是不是离开了那个令他难受的身体短暂片刻了……
因为明明身体被困在这,却很奇怪的好像脱离了这个地方,眼前看到的却是熟悉的摆设,来自他们曾经同居生活的那间房子,明明浑身湿透冷得要命,却有种温暖的感觉,来自那熟悉的声音……
「吃掉。」
「全部?」
「是的。」
「……」望着眼前那一大盘油亮亮软滑滑的猪蹄膀,还没吃就觉得胃开始有绞痛感。
「还有这个。」
「什么东西……?」
「宋氏特调机能综合健康有机高钙饮料。」
「看起来很恶心。」
「恶心!?上次健康检查,医生说你的骨头和六十岁的老人一样烂你忘了吗?特别是你的骨轮!特别是膝盖!你要是不吃,明天我就买阿盖和海霸油回来给你吃。」
「……什么阿盖还有海霸油?」还有什么是骨轮啊……
「阿盖是给老人顾骨头的,海霸油是吃老人痴呆症的。」
「我老?」
「你怎么不老?老大老大,就是老!不然怎么人家要叫你老大不叫你幼大!而且骨轮跟膝盖都老了!快吃啦,说这么多……」
「……」本人18岁开始就被叫老大了,最好是有那么老……且,到底骨轮是什么!?
像是潮浪,温暖的潮浪,逐渐退去,周身的寒冷和疼痛一点一点的恢复,提醒他一个事实:他始终还是在这,哪儿都没去。
睁开眼睛,他发现宋洵华的脸,靠得很近很近……不,他根本是贴在他的脸上,嘴对着嘴,正努力地往他的口中吹着气。
「呦,你活过来啦?」见他睁开眼睛,宋洵华这才把他那张远看就很美近看更是具有颠倒众生的杀伤力的脸移开,伸出舌尖随意舔舔嘴唇的动作也是性感得吓人。
「我说你这人也太不中用了吧?我不是留了鼻子让你呼吸?这样你都能搞到没气?要不是我学过CPR勒,你不就这么没用的死了?到底怎么搞的?」
那张脸美归美,但脸上那漫不经心的表情加上那充满了责备的口吻实在是呛得很……
关容允很想回这个始作俑者几句,可是浑身的力气在轮番的折磨下早就一点也不剩了,别说是回个嘴,连想要翻个白眼瞪人,以现下的生理状况都显得有些难度。
明明搞的人是你,问我怎么搞的是怎样!?
转个念,想想这男人学CPR,也是为了能够在他身边第一时间提供他协助而去学的,虽然后来发生了好几次趁他睡着时「假练习之名行偷香之实」的恶劣行为,但洵华那一份认真体贴的心意,什么都为他着想的心意,关容允他从来就没有忘记过……
于是胸口那股被修理还被嫌不争气的鸟气消散了,心也软了……叹了口长长的气,眼皮缓缓的垂下,此刻,光裸的身子倍感寒冷,紧紧闭着双唇,只怕一松懈,那牙关打颤的声音会响个满室。
终于他明白,这些年来,那怎么样都无法消除的疲倦感是从何而来的了。
除了恶梦,不断在他睡眠中重复上演的恶梦之外,就连在清醒时,他的内在也一再地被梦给缠绕着无法获得一分一秒的喘息……而那些梦,却不全然是血淋淋的让他惊恐害怕的恶梦,那些梦,曾经发生过,曾经拥有过,一个个片段,一段段对话,一幕幕影像……是他和宋洵华在一起生活,一些繁琐零碎的综合,平凡却温暖,清淡却值得反复咀嚼。
曾经属于他的曾经握在手中的如今却摇不可及得犹如梦一般,能不能再一次的拥有、能不能再回到手中,他心中早没了答案,只能走下去,回不了头。
「喂,不会又死了吧?」那长长的一声轻叹后就再没下文,让宋洵华不禁怀疑这个男人不会是吐了最后一口气,就这么魂魄也随之散去而归西了。
宋洵华伸出手轻轻推了推关容允的肩头。凉冷湿滑的肌肤下难以压抑的微微颤抖不知是为了疼痛还是冷,但至少是此人还活着的证明。只是摸起来那透着寒气的身子感觉不比他身下的湿石地板温度高多少,周身大大小小的伤,深点的还渗着血,浅一些的也发红肿胀,墨黑色的短发被水淋得湿透,贴在苍白如纸的额头上,水珠子沿着发丝滑落到同样苍白的脸颊,让那人的面容呈现出一种透明又无机的美感,让宋洵华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水珠子,盯着那脸庞。
《电影老大》第52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