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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森走在我身后两步的距离:“孔昊恢复得如何?”
“人民公仆召你问过话了?”我手心汗津津的。
“是。”周森干脆利落的“是”字后便再没有了下文。
“是不是你?”我想我问话的方式,一定比警察更加直白,他们通常都会先问你认不认识某某某,某年某月某日的几时几分,你在哪里,和谁一起。
“你早知道的。”周森依然是轻描淡写。
我的鞋尖踢在了地砖的突起处,让我戛然停止了脚步。我和周森面对面,内心燃起罪恶的小火苗,越烧越旺,越烧越愉快。真的是他,因为孔昊对我无情无义,他便命人拧断了他的手臂,他对我这样情深义重,因为我而睚眦必报,我这样一个凡夫俗子,怎能没有受宠若惊的愉快。阳光张牙舞爪地,我的鼻尖开始泛红,我的视线也开始斑斓。周森摘下他的墨镜,架在了我的鼻梁上,遮去了我的半张面孔。
“那你知道然后会怎样吗?”我请教道,“你能不能逍遥法外?孔昊又能不能早日痊愈,生龙活虎?他耽误了工作,还要将功补过。”
“我的事你不用担心,至于孔昊的事,我一点也不关心。”周森第一次这么傲慢。
我不禁恼火:“这还真符合你们有钱人的作风。”
周森这次和我针锋相对:“是,有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不要说一只手臂了,让他终生残疾也不在话下,不要说找人顶罪了,我想嫁祸给谁,就可以嫁祸给谁。我从来都认为钱是好东西,而且我相信谁都一样。”
“是,”我按捺不住,又大步迈开了步伐,“而且不要说区区一个皇城根公园了,恐怕我们想和故宫合作,你也大可以插手试试看吧?可是周森,我们谈得成谈不成是我们自己的造化,你有钱不代表你可以只手遮天想怎样就怎样,不代表你可以让别人的努力没一点价值。”
周森直言不讳:“毕心沁,越和你相处就越觉得你一身的缺点,自以为是是最要不得的。”
我越走越快:“自以为是?你一个商人对他姓宁的一个政府官员做了什么,能做什么?不外乎行贿受贿,不然他会对你唯唯诺诺?可我不一样,也许我是一身的毛病,但至少我有一个优点,你用钱买不到我的感激。”
周森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力道凶猛:“别口不择言。因为如果我想用钱买女人,根本就不会选择你,又如果我想用钱买你的感激,这些天来就不会因为尊重你而给你大把的自由,我在等你的答复,主动权在你的手上。”
周森越来越趋近我,我们的呼吸肆意地交缠着。最后他说:“又或者,如果我真的想用钱买你的感情,我周森……不会买不到。”
今日的皇城根公园,游人稀落得不像话,只有园丁在不远处修剪枝桠,咔咔的响声恰似我心头的爆裂声,那样无休无止的爆裂让我浑身作痛。
这是我所陌生的周森,我本以为他本性温润,所以无论他争取我,或放任我,又无论我放任自己,或殊死抵抗,我以为我大可以不慌不忙。可今天的他,咄咄逼人,像是要拉我近怀,也像是要将我远远推开,以一种蛮横的方式,不许我停在原地。
我连连喘了好几口大气,几番尝试也没能挣脱开周森的手,他从来就不是任我揉圆捏扁的软柿子,一直以来,是我误会了。被逼无奈,我猛然低下头一口狠狠咬在他的手背上,然而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我又一次失策了。周森不为所动。我难堪地松开了牙齿,看见两排深刻到像是永远不会消失的牙印,却在周森的脸上看不见一丝痛楚。
“放开我。”我只能这样说。
周森的手指轻轻松松一张,就放开了我。他在明确告诉我,他只做他想做的,而只要他想做的,便没有做不到的。
周森的电话响了,响到大概第六秒时,他才接。是他的助理许诺打来的,他对着电话应声了几声,说马上回去。挂了电话,周森倒是说到做到,扔下我调头就走。
我突然想追上周森,于是拔腿便追,有一段石板路上,遍布了薄薄的青苔,我险些被滑倒,手都撑在了地上,可我到底还是没有追上他,不见他的人,出了公园,停车场也不见他的车。我上气不接下气,只有我鼻梁上因一路飞奔而歪架着的周森的墨镜可以证明,刚刚我们的确有在一起,不然真像是一场幻觉了。
也幸好没有追上他,我根本没有想好,要对他说些什么。
前台丁小娇在“合璧”愈加趾高气扬,我们都心知肚明,她这是自以为巴上了老板庄盛,要我们把她当老板娘供奉。可我就不明白了,莫非她以为“合璧”叫了“合璧”,就注定历任的主子都是夫妻档?
鉴于丁小娇的气焰,庄盛在上班时间就等不了了在MSN上向我请教:我的沁啊,你说我要这会儿开了她,你们会不会当我是吃光抹净?
我毫不犹豫地回他:会。
丁小娇不光眼观六路且还火眼金睛,她捕捉到了我和庄盛的对话框,走来用食指指关节敲了敲我的桌面:“心沁姐,今天不忙啊?”
“没有你忙,指甲油涂了整整一上午,千手观音啊。”我也不是顺风顺水。
孔昊出院了,胳膊上还打着绷带,就迫不及待地要见我。我从不怀疑他对我的真情意,毕竟他拥有的是我最美好的年华,含苞待放,死心塌地,没道理不被牢记。可我答应见他,却另有其它考虑。
孔昊一切如常,理了理发,天气有些微凉了,可却套了件过季打折的新衬衫。我不禁扼腕,我们本来是多天造地设的一对,今天我脚下踩着的,也是一双三折还返券的新凉鞋。孔昊的手痒痒的,两只搓来搓去,可就在他伸向我的一刹那,我一碰冷水泼下:“订婚的日子是哪天?怎么还先订婚?多此一举。”
孔昊的手尴尬地缩了回去,这次他什么也没多说。他也知道了,多说无用。
我们等在餐厅的门口,被告知团购应该提前一天预约,我说我知道,但今天事发突然,我们就在门口等位好了。我拿着手机,反复翻阅着团购的短信,冗长的消费代码快要倒背如流了。
孔昊在我旁边情深似海,说心沁我们要常联系,心沁你有困难随时找我。我触动,出了神,手机的屏幕灭了掉。然后孔昊说得更来劲了,他说我想见你就见你,想对你好就对你好,我妈管不着,李真也管不着,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谁也管不着。我噗地就笑了,心说你这英雄未免逞得太晚了些,像是挨了打,打人的人都没影儿了,你才说我们再来大战三百回合。我什么也没说,重新按亮手机。
餐厅的生意出奇的好,人走了一拨又来一拨,始终没有空位。孔昊饿出了脾气,抱怨地:“哪如在家里吃好?”
我不是抢白,是真心问他:“家里?你家还是我家?”
孔昊只好硬着头皮,割肉似的:“别管什么团不团购了,贵点儿就贵点儿吧,走,我请。”
《但愿爱长久》第23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