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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边清一色的根正苗红的徐州年轻学士,右边则是须眉花白的龙钟老学究,汉献帝刘协入府的排场也就这么大了,没有中涓之人的趋步跟随,也没有带刀甲士的扈从护佑,刘协左手牵着一个温婉女子,对于身后象征性的礼数,也只是看了一眼之后就不作理会,心知肚明如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些能跟他亲近的人,不是根基未稳的官场后辈,就是一些只能等着被贺寿,却也还不知道能被贺到哪一年的半进棺的官场孤寡,不仅大权旁落谈不上,就连“有事启奏”的象牙白笏也不曾得过一块。吕布将这些人安插在刘协身边,看似对他尊崇有加,实则也是变相防范,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陈宫不可能不叫一向缺心眼的吕布防范。只是这些,在许都看惯了曹家人脸色的刘协眼中,不过是家常便饭而已,顶多也是加餐罢了。
天子驾到,吕布曹植等人急忙出门相迎,足足有寻常百姓家十倍有余的庭院里,跪满了食汉禄、忠汉室的股肱大臣,等得吕布一到,众人登时朝着那始终步履稳重的年轻天子齐齐山呼万岁,场面恢弘,恐怕是整个徐州城能入得一定品阶的大小官员都到场了,对此,一直面色平淡的刘协只是轻轻吸了口气,皇家气度不减分毫。
“众爱卿平身!”
又是一道道万岁声,只是这个时候却是参差不齐,显然是山高皇帝远了太久,被陈宫拉出来临阵磨枪也只练得了前一句平仄齐的本领,之后就不敢恭维了。不过脾气一向很“好”的刘协对此置若罔闻,一步步朝着这座城池的真正主人这边走来。
许是第一次在万众瞩目之下得此殊荣,骨子里终是为人臣者的吕布面泛异色,不由又是一跪,“臣吕布参见陛下!”
刘协嘴角一笑,顺势拉住吕布,道:“吕将军不必如此大礼,君靖难有功,朕记得当初你是自领徐州牧吧?”
吕布神色一动,忙道:“当时臣也是为形势所逼,曹贼挟持陛下,臣唯有……”
不等吕布说完,刘协便轻笑打断道:“吕将军不必惊慌,朕的意思是,自今日起,吕将军便是徐州牧了,此事朕已经拟好了圣旨,等得迁都大典的时候,吕将军与国同庆可好?”
闻言,吕布心中顿时大喜,当初陈宫也是为此事给他出了上中下三策,下策便是怂恿下边的人在大殿之上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的索官要爵,可这样一来,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这分明是伸手要官了;而陈宫的中策则是希望吕布亲自进宫,向天子负荆请罪,卸下这徐州牧这甲,欲擒故纵,想必那汉家天子不会不再三挽留,顺便给道旨意也是顺便的事,用陈宫的话来说,这叫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比起下策,虽然激进了一些,却坦荡了许多,奏效也能更快一点。只不过中策比起下策会更好,却也容易招人话柄,尤其是在这个特殊时期,徐州城能让外人少一点口舌便少一点最好,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一段,之后的路也就会平坦许多了;中、下两策手笔一般,格局也不算宏大,可陈宫的这一上策却要传神许多,唯有四字真言一般:不言,不动。按照陈宫的说法,要诀只有一个字,那就是等!等着汉家天子自己开口封官赏吏,等着徐州牧的加官表妙笔生花。而照现在的情形看,明显是上策奏了奇效,对此,吕布心中只道当初还好没有太心急,否则怎会有现在空手套白狼的结果?
人心底一硬气,便容易颐指气使,此刻的吕布便是如此,心中早已不只将那个当初死活不肯将徐州牧给他的曹操骂了无数遍,吕温侯翻身为王,曹阿瞒有家难归,这让吕布如何不能畅快欲言,“臣吕布谢陛下隆恩!”
然而,让吕布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个一直被他视作笼中金丝雀的年轻天子又是语出惊人,“吕将军不必忙着谢恩,除了徐州牧,朕还要加封你为太尉!毕竟朕亲自坐镇徐州,徐州牧也就成了一个虚名,所以拿一个太尉弥补吕将军,吕将军不会介意吧?”
不要说吕布,就连一直注视这边情形的陈宫也是大惊不已,太尉,那可是位属三公,不要说当初的董卓自封太师,就说现在的曹操加位司空,也是一步步攀爬的结果,可他吕布居然一步登天,直接从封疆大吏变为朝廷的中流砥柱,可以说是鱼跃龙门一般就此飞黄腾达了,虽然是一个虚名天子给的虚名太尉,可即便如此,也是手笔太大,甚至比陈宫的手笔更震撼人心!
愣在当场的吕布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倒是让一旁始终被无视的曹植有些好笑,不就一个挂名三公嘛,至于这么紧张?可不管曹植怎么想,陈宫早已站了出来,暗暗扯了扯吕布衣袖,同时朝其点了点头,吕布这才醒转,又是一个“三拜九叩”的谢恩大礼,这才“勉强”接受了这一殊荣。
没有继续跟沉浸在震惊当中却又百思不得其解的主仆二人多说话,刘协这才缓缓朝曹植这边走来,一脸平静道:“你就是曹植?”
对上这个即将要成为自己姐夫,实际上却是自己君主的男子,曹植缓缓行礼,而在此过程中刘协也只是袖手旁观,没有一点“免礼”的意思,倒让一旁的曹节有些皱眉,眼中瞧着这个一直受她疼爱的弟弟不言不语默默行礼,有些担心的望向身边的男人,只是刘协始终目不斜视,等到曹植礼毕之后,这才淡淡道:“起来吧。”
除了只给死去的爷爷跪过坟茔的曹植缓缓起身,第一次跪人,曹植并无想象中的艰难,臣跪君,这种理念,在前世的他眼中,可能只是一种封建礼数,可真正到了自己的跟前,这才明白,这是一种规矩,也是构建中国人千年以来精神领域的重要部分,甚至会和整个时代扯上千丝万缕的联系,忠君忠君,当初认为的很多人之愚忠,到了此刻,曹植才知道忠君对于一个为人臣者来说具有着怎样的意义,狂悖如董卓,废君自立有心无力,奸雄如曹操,僭越始终有度,贼心不死似江东孙氏,逢年过节送往许都的贺词照样不曾断过。古人所言守志,其实就跟女子守节一样,无节者,无以立。所以再愚忠,得武穆谥号,也都无可厚非。
“许都斩杀张义府,可曾还想过有我这个君?”
对于刘协见面便旧事重提的问题,曹植也没打算和浆糊,平静道:“想过。”
“可是还得杀!”
《三国之最风流123》第113回 照杀不误(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