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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震皱眉摇头,道:“这冯老头实在乖戾得紧。”
“他反正也老了,又孤身一人,还有什么好怕的。一个人若是钻了牛角尖,就会越陷越深,出不来了。”裴明淮叹道,“那些孩子,又何罪之有?将他们杀害,制成人皮灯笼,看一家家都哭得肝肠寸断,那冯老头大约更觉着志得意满。世上本无厉鬼,有的只是怀了各种各样心思的人。”
吴震铁青着脸,喝道:“还说这么多做甚?我们赶紧把这冯老头找出来,以免他畏罪潜逃了!”
裴明淮回忆前次来到此处的情形,那冯老头便似鬼魂一般自身后冒了出来。心中一动,叫道:“地室!地下一定有暗室!”
吴震也道:“对,必定是地室。我就不信他平日里做人皮灯笼,敢在这屋里做?若是有人闯来了,那还不露馅?”
二人都是江湖经验丰富之人,暗道机关见得多了,这小小茅草屋里的地室又怎难得倒他们?不出半盏茶时分,吴震已在灶台之下发现了地室的入口,也只是一块石板,上面用几捆柴草盖着。当下把柴草掀开,揭开石板放在一旁,道:“我先下去。”
裴明淮随后下去,吸了吸鼻子,道:“什么味道?好生难闻。”
这时吴震已点亮了案上的数盏油灯,顿时地室里大放光明。两人一时都怔住无语,只见地室里一张长案之上,放了一盏莲花形状的宫灯,赫然竟是给裴明淮做的那盏,已然完工,十分精致。冯老头却歪在榻上,仰面向天,脸色发黑,口鼻耳眼里,都是凝固了的黑血。
裴明淮喃喃道:“大约他做灯笼之时,少不了光亮……这里的油灯,足足有数十盏哪……”
冯老头面前放了一壶酒,两个酒杯,杯子却已空了。吴震拿起酒壶闻了闻道:“好酒。”
裴明淮道:“我曾听冯老头说过,胡大夫常常带着些好酒,来孝敬他……”
他一语未毕,吴震便叫道:“不好!”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轰”地一声,一个火把自地室口落了下来,紧接着“啪”地一声响,石板盖了下来。地室里多是柴草,又浸满了油,火把一点即着,顿时柴草燃了起来。裴明淮叫道:“是胡大夫!他一直便在这里等着我们…”
虽说隔着一层石板,但胡大夫的狂笑声仍然隐隐可闻。只听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我早在此处等着你们了,我就知道来者不善,来者不善哪……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迟早都会查到是我爹干的好事,如今他跟你们一同葬身火海,便再无人会怀疑到我了……哈哈,哈哈……这机关我布了多年,原是怕有人寻到此处,我也能杀人灭口,今日终于派上用场了……”
柴草极干,火势蔓延极快,刹那间地室里便是火光熊熊,热浪灼人。裴明淮只觉整个人都似要被烤熟一般,挥掌猛击石板,那石板却十分坚固,击之竟有金石之声,想来上面还有一层更厚的铁板,仅凭掌力是击之不穿的。
吴震道:“用你的剑!”
裴明淮道:“剑毁了你赔我?”
吴震大叫道:“那是御赐的剑,我赔得起?”
裴明淮道:“你既然知道,还要我用?”
吴震“呸”了一声,道:“剑重要,还是命重要?何况那是宝剑,哪有这么容易毁!”
“你的那些手下都死了?”裴明淮道,“还说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哪,我看都被姓胡的用迷香给迷倒了吧?没一个中用的!”
他提气喝道:“姓胡的,你以为把我们烧死了,你便能独得财宝?难道你不知道藏宝已然被运走了?”
只听那胡大夫又是一阵狂笑,吴震低声道:“那石板虽被盖上……咳咳,但仍可听得到他声音,想来这里另有出口。”
裴明淮瞪他一眼,烟灼得两眼流泪,抹了一把道:“是有出口,碗大的通气口,老鼠才爬得出去!”
胡大夫狂笑了好一阵,方道:“运走是运走了,但必然也有我一份功劳……”
裴明淮道:“你以为九宫会真会给你你那一份?”
吴震跺脚急道:“你还跟他多说什么,你身上必定有葛氏的火器吧?剑舍不得,那些物事总该舍得吧?东西重要还是命重要?”
胡大夫一直在狂笑,此时笑声陡止。裴明淮与吴震竖起耳朵听了片刻,上面再无声音传来。二人皆是两眼通红,相对一望,忽然听到“卡卡”之声,那被封死了的石板,竟正在缓缓移开。二人已被灼得受不住了,裴明淮笑道:“就算上面是刀山,也比这火海强!”
他伸手在案上一按,人已飞起,从那地室口掠了出去。他原准备着外面便是刀剑加身,双脚落在实地一看,面前却跪了一个人,一根树枝自心窝里透了出来,已然气绝。黑发灰衣,不是胡大夫是谁?再左右一看,吴震那几名手下倒在一旁,试了一试呼吸,只是昏迷,尚无性命之忧。鼻端依稀还闻得一股异香,想来便是迷香了。
吴震也出来了,一见到胡大夫死在外面,也吃了一惊。裴明淮一回头,见那地室里火光冲天,已成火海,在外面也能觉得热浪灼人,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道:“好险,再迟上一步,我们真要被烧成焦炭了。”
吴震注视着胡大夫,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
裴明淮笑道:“难不成他良心发现,救了我们又自杀了?不通,那下面的油,分明是他浇上去的。冯老头也定是他杀的,他知父亲好酒,便备了些好酒来陪父亲喝酒,冯老头喝了后,即刻身亡。他知道我们迟早定会怀疑到冯老头,所以在这里等着我们哪。”
吴震道:“就算是养父,总也是父子一场,真真是禽兽不如!”他想了想,又道,“胡大夫是怎的知道人皮灯笼藏宝之事的?”
裴明淮道:“这黄钱县能有多大?胡大夫跟杜如禹等人交好,又在方起均那里坐馆,我都能偷听到些端倪,他又怎会偷听不到?胡大夫既然父母双亡,说不定家里人也是信奉那万教的,所以冯老头才收留了他。”
吴震嗯了一声,道:“此言有理。”
裴明淮又道:“照我看来,胡大夫定然是这几年才发现这个秘密,继而充当帮凶的。当然,胡大夫帮他父亲杀人,可不只是为了复仇,大半是为了那笔宝藏。胡大夫最初并不知道养父在做人皮灯笼,只是觉着冯老头有些神神秘秘。他也许是偶然发现了冯老头的地室,才知道了这个秘密……他想到平日里从方起均、杜如禹等人处听到的闲言碎语,猜到父亲所制的人皮灯笼内藏宝藏之秘。冯老头每次在孩童身上刺青的时候,从不刺上完整的图样,只有灯笼出现的时候才会把罗刹像补齐。我觉着这冯老头很有点看热闹的心思,看着一群人为了宝藏而发疯。”
吴震道:“这么多年,居然没有人发现他杀人,他的运气还真是好。”
裴明淮道:“谁大半夜地去升天坪,黄泉渡?除了我这不知避嫌的外地人?照我看来,这几年必是胡大夫接替了其父干这桩事。那胡大夫脚步轻捷,面貌比他的年龄看起来要年青多了,想来必然也练了些强身健体的功夫,比起普通人要敏捷多了。他是当地的大夫,谁会怀疑于他?”
《九宫夜谭讲什么》第61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