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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被点到名的林文史还沉溺在那局棋的震惊当中还没恢复,听到洛尘叫自己才回过神来:“噢,我家……我家住浙江。”
“说起浙江我就能想起鲁迅的小说里写的闰土、乌毡帽还有乌篷船。上次去浙江的时候,去了鲁迅的故里,还摸了摸鲁迅当年读书用过的器具。”人的声名真是个奇怪的东西,人死了名还在,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林文史笑了笑,家乡离自己实在太久远了,已经几年不曾回家,不知道家已经变成什么样了:“我已经许多年没有回过家了。”
洛尘想起来,袁君开好像也是很多年没回家,这次回家特别高兴:“你们是不是都很少回家啊?”
“是啊,回家一趟车费、食宿回起来实在太贵了,我们很隔几年才回家一次。”
“你想家吗?”洛尘想起了父母,虽然一直想着离开他们远远的才好,偶尔也会发现,自己会想家,自己竟然会想家,这实在让人太难以接受了。
“想……”林文史语气沉沉地,家……好遥远的字眼,好伤人的字眼。
浙江离这里太远了,要不然还能想想办法,洛尘决定如果回家就带上林文史一起,浙江离自己家就不远了:“不说这个,说说你们学围棋时,发生的有意思的事情吧。给我说说你们的棋院,你们的老师还有同学,还有居幽斋里的其它弟子,我的师兄们,我的师兄们的弟子。”
“呵呵……洛尘,你的很多师侄可都比你出名。大师兄已经是非常有名的棋士了,前年和去年连着拿了两次名人头衔,去年的棋圣战还是第二名呢。大师兄的弟子最大的弟子也已经是位五段了,相比起来,居幽斋里,最不够看的就是你了。”袁君开取笑洛尘,居幽斋名下弟子十有其九,是在棋坛声名赫赫的棋士,纵便是入门的弟子,门槛也非常高,这个编外弟子,可真是有趣极了。
洛尘长叹一声:“是啊,我知道,自从那天见过大师伯和大师兄以后,我就有这种觉悟了。我特地去网上察过,我那位大师兄,还不是一般的名声,五岁学棋,十四岁入段,二十五岁已经赢得了六个头衔数不清地冠军。还有大师伯,网上对他的评价提得多的是他的棋品和棋德,很多评论都说他是中国棋坛最具棋士风度的国手。”国手,这种称号他怕是很难得到了,棋圣……棋神……这些都是些遥不可及的词语。
“叹什么气,你就照着今天的状态一直下去,你也能得到。”
“算了,也不见得一定要得到,如果下棋只是为了头衔,那么下棋的意义就太没意思了。下棋,只为棋,棋以外的东西,不是很重要。”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洛尘在心里暗骂自己,什么棋以外的东西不重要,明明在乎的要死,如果下棋只为棋,干嘛这么较真儿来学棋,在家里自己玩自己的就是了。
在林文史耳中听来,洛尘的话就不是酸葡萄了,下棋,只为棋,棋之外的世界与棋无关,对于太多想得到围棋以外的名或利的棋士,这种想法多么纯粹,洛尘是一个活得多么纯粹的人:“洛尘,我突然觉得,也许有一天,你真的会成为一名棋士,一个玩棋,而不是被棋玩儿的棋士。”
棋士,洛尘轻念着这两个字,棋士,为棋而生的人,为下棋而活着的人,有声有名地存在当然好,如果没有外在的声名,就不下棋了吗,对于为棋而活着的人,没有围棋的世界比没有名利的世界更可悲:“如果我成为玩棋的棋士,那么我就教天下所有的人一起玩棋,告诉他们棋原来还能让人觉得自己是为它而生的。”
“真远大的理想,首先,你还是学好棋吧,就照你今天上午和林师兄的棋,估计你很难到那地儿。”袁君开适时的给洛尘泼冷水,把洛尘从美好的想象中拉回现实。
“那不是玩儿嘛,玩懂吗?袁君开,如果每局棋都认真的下,脑子会跟电脑一样死掉,电脑还可以重新启动,人的脑子可不行。”洛尘嘴硬得跟石头一样,死也不肯承认自己的棋下得不如人。
袁君开整好以暇地看着洛尘,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刚才赢过棋……
楚怀拙站在他们三个身后边儿,双手抱胸地看着洛尘:“你又偷跑出去下棋了?”
洛尘差点儿从台阶上掉下去,赶紧站起来看着眼前的楚怀拙:“你什么时候说过不让我出去跟人下棋的话吗?而且你要我抄的书我都抄好了,应该可以出去玩儿。”
“噢,原来我没有跟你说过这话,那正好,我也从来没想过要说这句话。”青榆会狠狠地打击你,让你知道,这天底下,会下棋的人多了,但能下好的人并不多。楚怀拙想起滕亚刚才打来的电话,夸自己找了个好弟子,对洛尘的棋力也充分地肯定,就得意不已。
洛尘一脸怀疑地看着楚怀拙,师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开明,开明到这种无法想象的地步了,怎么会有被算计了的感觉……
第九章迷惘的棋道
更新时间2008-4-1212:28:06字数:4288
日子会过得很快,洛尘一直这么想,也许不知不觉间,就能长成大人,同时也成为一名棋士。头衔这些东西也许真的不是非常重要,段位对于洛尘也不是那么重要,重要是在学了一段时间棋之后,他开始感觉到迷惘,甚至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迷上这种游戏。楚怀拙看得出洛法的迷惘,但是每个人心中的结,最好由自己来解,旁人解开的结甚至也不能称其为结。
林文史和袁君开也已经习惯了师徒二人的相处方式,渐渐地变得和洛尘一样爽朗、乐观,他们也习惯了洛尘经常语出惊人,经常说些他自己不懂,却能让别人若有所悟的话。习惯了楚怀拙没个师父样儿,整天在教完棋后跟他们胡闹,他们觉得洛尘是个幸福的人。
洛尘进步很快,可也就是因为进步快,才让他觉得迷惘,很多人穷其一生追求围棋的巅峰,同样很多人学了一辈子也没能到那种地步。洛尘认为棋者所寻求的境界太远,太虚无,如果下棋只是为了达到某种境界,下棋的目标还会单纯吗。欲达者,难达,不欲者,自达。楚怀拙高深莫测的念着这句话的时候,洛尘认为自己至少有些明白了。功夫在棋外,棋不重要,能达到自己所求的境界才重要,但是很多时候他觉得,棋才重要,棋之外的境界也好,头衔也好,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寻找到了棋道,境界和头衔这些东西会在合适的时机出现,那么什么才是棋道?
什么才是棋道?楚怀拙怔了半天,没有回答洛尘,这个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也有的人不为答案,只为棋,至于棋道,棋到了,道自然到。楚怀拙没有跟洛尘说这些,他认为每个人都该自己去寻找他心目中的棋,至于是否是道,那倒不一定。
“道道可到。”洛尘回忆起寒窗的话,没曾想那个傲气得惊人的寒窗竟然会成为了洛尘的朋友,当洛尘问寒窗什么是棋道是,寒窗就回答了这句似是而非的话。如果道道可到,是不是说,每个人只要坚持走下去,就能够到达最终的境界,那么到底什么才是最终的境界,棋者,穷其一生,在寻求一个什么样的境界?
《大师棋路》第14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