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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看阿巽待会再去看,现在我们得见过新师兄,凌震,你过来一些。」伸手欲捉少年肩头,未料对方本能似地一缩,凌语这一抓便落了个空。凌语一阵错愕,凌震看他的眼神就像躲妖怪,似乎极不习惯被人触碰,肩头竟微微颤抖,大掌本能地抚上颊上的疤,似想从中询求一些慰藉。
凌语无奈,反正怪师弟也不是第一回碰见,还记得凌兑来时根本连理都不理他,至于凌巽则是连续高烧三天,见面礼是在床上做的,看起来很像什么伟人的吊唁仪式:
「他就是凌震,从今以后,大伙要跟他好好相处。阿震,待会儿师哥带你去房间瞧瞧。」
若不是凌语生得一副方方正正国字脸,凌离得承认他非常适合担任育幼院老师。感觉上凌语就是那种穿著围裙(??),置身一群天真烂漫的女孩和男孩间,手上拿著花球,笑眯眯地展开灿烂的笑容:「来,各位小朋友,凌语哥哥把球丢出去,先捡到的人午餐有冰淇淋做奖励喔!」的人。光看他能夜夜陪霜霜讲上十七八个故事而不厌烦,凌离就想颁个最佳养成者的匾额给他。
「……离?阿离!换你了!还不把你的猴子手伸出来?」
从流口水的幻想中惊醒,凌离傻笑的对象如今既没穿围裙亦没笑容,不知何时已领著凌震到自己面前,履行菜鸟入蓬莱的既定仪式──和每一位弟子握手拥抱。
据说是师尊订下的规矩,凌离一直很想问,这习俗到底是从那国学来的啊?
「嗯……啊,见过震师兄。」
风云弟子虽然受业先后有别,但原则上仍依年龄分述长次,见眼前新兵一副大叔脸,凌离自动断定属于长辈等级;未料凌语摇了摇头,当额敲他个爆栗:
「你走神到那去,我刚刚说几次了,阿震今年才十二岁,和你同年。」
凌离呆了呆,回头见握过手的师兄弟也是一脸骗肖的表情,明明有像风云那种三十多岁还伪装少年的妖怪,这世界果然处处不公啊。
「好大的疤痕哪,是被什么东西割伤了么?」
又打量了新生两眼,凌离仔细观察凌震脸上的疤,却见那疤痕深及寸许,竟似被利刃割伤;他生性好奇,忍不住伸手摸去。未料指尖才到半途,猛地一阵大力迎面挥来,还未及反应,只听一声哀鸣,凌离小小的身子已飞了出去。
「小猴儿!」大师哥毕竟眼明手快,察觉到不对,一个箭步接住了凌离,这才免了他滚落山崖的命运。凌离一愣,小手往鼻下一摸,早已鲜血淋漓,不禁大怒。一翻身从凌语怀中跳起,指著新来的男孩大吼起来:
「你做什么打我?块头大了不起啊,当你爷爷体型小好欺负么?」凌语拉住他臂,沉声道:
「离,别乱来。」凌离却异常计较:「语师哥,是他先打我的,我又没怎样!」凌震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抚著颊又退了两步,凌离心中更气,见凌语不护短,他回头争取兄弟阵营:
「喂,新人一来就打人,你们说该不该罚?」几个师弟都还是十岁出头的孩子,闻言起哄道:「就是,震师哥快道歉!」又一人道:「语师哥,你偏心!」一时呶呶不休。
凌语这下也头大起来,回头见凌震避瘟疫似地越躲越远;他从小就有个诡异的愿望,不知受那本师父从西地带回来的童书影响,凌语始终深信世间有一种生物叫「天使」,会在人诚心祈求时现身助人。虽然实务操作十五年从未有一次实现,此刻的凌语只能用病急乱投医形容了。
然而这回拯救他的却不是天使,而是一颗球。
穿过纷乱的众人滚入天坛,那是颗老旧但精致的缠麻小球。顺著地势越滚越快,小球撞到凌离一飞,吸引还在大声抗议的猴子注意,微弱的呼声随球而至:
「我的球……离哥哥,帮我捡球!」
听见这呼声,众人无不豁然回首。稚嫩的声调沁人心脾,光是一个小小请求就能令万众倾倒,男孩的嗓音总是如此甜美稚气,带点弱不禁风的颤抖,凌语惊讶地望著球的来向:
「阿巽?你怎么下床来了?」
纤细的身影自远而近,追球追得气喘嘘嘘。纵然只是阶梯上到下的距离,已足让男孩累得脚步踉跄,似乎只穿了件薄衣,跑著跑著便落下一半来,婴儿般细致的肩裸露在春风里,多出的下襬险些没把男孩绊倒。众人无不看得心紧,凌语早迎了上去:
「真是的,怎么跑出来了?衣服也不多加点,霜儿没陪著你?」也算凌语时机抓得好,在石阶末端一绊,小小的身子便往前一跌,正巧跌入大师兄怀里:
「语师哥,阿巽从早上躺到现在,闷得很,想出来玩。」
凌语一愣,俯首见男孩神色恳切,从头到脚无一不乖巧,只是穿得零零落落的衣物已经快脱到腰;不可否认,凌巽是蓬莱风云里公认的洋娃娃,细如柳叶的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颇富生意头脑的凌坤就曾感叹,要是凌巽是小女孩,光是巡回展览就不知能为蓬莱赚进多少外快:
「啊,语师哥,我的球……」
正手忙脚乱地替男孩重新穿好衣服,小手自师兄怀中挣脱,跌跌撞撞地往布球努力迈进。凌离手脚最快,见状早已向布球奔去,但众师兄谁不想抢先拾起邀功,光是想到凌巽一声「谢谢师哥帮我捡球。」要他们上刀山下油锅都没问题,何况区区一颗球?
一时天坛上手忙脚乱,未料布球滚呀滚的,「咚」地一声,竟在凌震足趾前停住了。
众人无不愣住,凝定的身影巍若山岳,适才牛魔王一掌挥飞猴子的场景还映在脑中,竟无人敢冒险贪功,只得眼睁睁地望著小绵羊奔向火山口:「球……我的球……」小眼专注于目标物,眼看伸手就能构得,冷不防额前一痛,男孩自觉撞上什么东西;皱著小脸抬首一看,凌巽不禁呆了。
一座长著眼睛的高山,正居高临下俯视著他。
若是单纯的大山还好,这座山的眼神却异常冰冷,一道深红色的裂痕自中间划过,更添几分阴森,好像在告诉他:「敢靠近就吃掉你。」想起刚刚霜霜讲的诡异童话,说是一只兔子因为贪吃胡萝卜,被山洞吃进去后就不见了(这是什么童话?),男孩顿时脚软了。
「啊……我……我要那颗……球……」对玩具的热爱终究战胜恐惧,男孩畏惧地低下头,不敢和凌震四目交投,伸向布球的手僵在半空,怎么也不敢亵du山神。
未料对方仍是不发一语,俯首一望,竟蓦地瞪向男孩:「你……」
凌巽心头一吓,对孩子来说,这种瞪法就是否定的表示,眼见喜欢的球这辈子恐怕再难要回来,小小心灵里充满失落。发觉大山的眼神越发急燥,彷佛要将他生吞活剥,凌巽心中更是害怕,「嘤」地一声,如玉的小鼻子微微一抽,眼泪便不听话地滚了下来。
「啊,小阿巽哭了!」
《五占本纪 行走的树叶》第87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