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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梦在苏府,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丫鬟,便是管家见了她,也要礼让三分,如今她却直直地跪在地上,和苏辞冰道:“违了姑娘定的规矩,幽梦愿意受罚。”
这厢苏辞冰看着她,道:“是该受罚,起来罢!不用整这些没用的,自己去和管家说,革三月的银米。”燕双听着心肝儿却是一颤,他们家是在京都的,当初就是因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她老子娘才将她卖进了苏府做丫鬟。虽得了几两银子,到底积贫已久,还了债也就不剩什么了。如今她每个月的月例银子都是拿回去贴补家用的。苏家对下人极好,虽说签了卖身契,每月还是准她回去探一次亲。若是有甚别的事儿,还可告假的。如今苏辞冰这般动不动就革银米,她……正在她灰心之际,苏辞冰道:“她们也都是做给你看的,只是这规矩还是在的。你办事儿不出甚大褶子,不违了我的规矩,自然不会克扣你的月例。繁枝和画屏知情不报,各革一月银米。”
繁枝闻言故意苦着脸道:“我这是好心办了坏事了,罢了罢了,我们还是出去罢!”她拉着燕双出去,和她细细地说了苏辞冰的规矩,又教导她如何办事。
屋里苏辞冰已被幽梦扶着躺下了。她嘱咐道:“你们也别将那孩子欺负狠了。”
幽梦笑回道:“合着我们在姑娘眼里都是欺负人的!真真叫人伤心死了。姑娘叫我办的事儿已妥了,只是那女先儿只大略说了几句,也都是老爷的过往之事。我就这般说着姑娘听着也无趣儿,倒不如等姑娘身子骨儿好些了,我再将那女先儿叫来,再让她细细地说与姑娘听可好?”
苏辞冰想了想应下。这病一养,便养了七八日。夜里有些时候她会觉着有人盯着她看,但外有值夜的丫鬟婆子,她的屋子也没谁敢不招呼一声儿便进来,是以有些个叫她诧异。好在只两三晚会这样,近来已不复如此。见到女先儿的时候,苏辞冰正立在案前挥毫练字。繁枝在一旁儿磨着墨伺候,画屏则在另一边儿坐着做些活计。等女先儿到时,看到的便是一个极是瘦弱的美人儿临着床站着写字的模样儿,那一举一动,倒不像是在练字,更像是在舞着轻柔的舞蹈。
她跪在地上问了好,苏辞冰叫她起来,幽梦又引着她在一个杌子上坐了。女先儿年轻时也风流过,见过的有钱人多,再大的排场也都不稀奇了,何况是一闺中弱质?是以她只是静待在一旁,隐约能看得出苏辞冰所写的几个字,那是选自李白诗中的两句: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念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待苏辞冰放下笔后,繁枝便等墨干,要将之收起来。苏辞冰在榻上坐了,笑道:“劳烦你来。还请将你所知道的都一一相告。”自然是关乎苏老爷为甚会纳李姨娘为妾之事。
女先儿挺了挺笔直的背脊,始从苏老爷上京赶考之时说起。
苏老爷本名苏青时,是个庶出的公子。苏家在金陵是一个有名望的世家大族,只是在苏老爷这一代却大不如前了。几个嫡子,除开袭爵的,大都是在经商,还有终日在屋里饮酒取乐的。女儿们都被嫁给了别的有名望的人家。因着苏老爷小时候便聪明,为嫡母所不喜,故而他的吃穿用度都是被克扣了的。他虽开蒙得晚,却有一个好姨娘,打小儿便告诉他嫡母不喜他,是以他只得自己发奋读书考取功名。那些个旧事,就出在他考取功名的路上。
苏老爷为着科考,从小儿便清心寡欲苦读史书经史,于男女之事上,却还是个黄花儿。谁知恰巧在寄居寺庙时,看到前去寺庙烧香拜福的一位小姐。他们家是商人家,是以来上香的排场不如苏家的大,带的人也只十来二十个,防外人不大紧。这才叫苏老爷看见了。
这一见可了不得!就这一面儿,那位容貌赛过西施胜过貂蝉的姑娘便深深地留在了他的心里。于是乎他便与了些银子把寺庙里的和尚,打听那姑娘的事。好在那姑娘为个甚事要在寺里住几天,这便叫苏老爷寻到了可乘之机。他或是偶然叫那小姐看到自己,装出正人君子的模样递出个秋波,或是写些儿个文采斐然的诗来托僧人转赠,或是对着人家姑娘遥遥地弹一回琴,又叫寺里的人将他的家世透露把她身边儿的人。不过两日,二人便弄上了手。一时间海誓山盟,谁也离不了谁。
苏老爷初时做了新郎,知道那事的个中趣味儿,便夜夜和那姑娘约着纠缠。终久在临近科考之期,不得不鸳鸯分散相别。他给那姑娘留下了一个信物,立誓一放榜便立马去寻那姑娘娶她做状元夫人。不曾想苏老爷在中了状元后,得了傅太傅的赏识,要将女儿嫁他。他念及旧日在家时备受嫡母欺凌,心中想着:若是娶个太傅之女回去必定能扬眉吐气。也就从了。那个太傅之女,正是苏太太。苏太太颜色并不逊于那姑娘,苏老爷新婚之夜掀开盖头一见苏太太,魂儿都没了,喜得当夜与之连登巫山,哪里还记得那姑娘。
正在他春风得意之时,那姑娘家确如人穿夏衣度寒冬般难过活。那姑娘家从李姓,李家是做生意的。李老爷因吃一个道人的骗,将自家的和借来银子都投去“炼银子”。只说一两银子可练出十两来,不曾想那道人是个惯骗,卷银子跑了。李家负了债,便欲卖两个女儿换银子度日。李二姑娘得知后,拾掇了自己的体己和细软,悄悄地带着她姐姐--苏老爷的第一个相好逃出李家。逃到外地后,李大姑娘常呕吐不止,叫来太夫瞧了,才知其已有三个月身孕。七月后,李大姑娘难产,拼了性命生下一女。在弥留之际,她将苏老爷留给她的信物给了李二姑娘,并将二人过往一一告知,蹬腿儿去了。
李二姑娘带着信物抱着婴儿去京都找苏老爷,却得知苏老爷成了傅太傅的女婿。她抱着孩子,本想找到苏老爷好臭骂他一顿,再叫他好生待孩子,自己也好寻自己的良人去,却没想到苏老爷连见她们一面儿都不肯。后来还是苏太太说她自家从小儿落水受了寒,不能生养,将她们两个接进了府。又不忍看她颠沛流离,将她抬成了姨娘。苏老爷知道这些个往事儿时,也是在后来和李二姑娘情浓之时了。
苏辞冰听完女先儿所说,皱了皱眉才道:“多谢你。我也不虚留你了,你且去罢。”
幽梦带着女先儿行至二门时,便有马车等在那儿了。二人上了车,幽梦才将一块儿厚实的黑布蒙在她的眼上。及至马车行到女先儿居留处,方才取下黑布叫她回去。
这厢苏辞冰待那女先儿一走,便又拾笔,在白宣上写出了一行草书八个字:“弃我者我必恒弃之。”她写完吩咐繁枝收了,到一边儿的榻上坐下,画屏忙为她斟出一杯热茶。
将才所听到之事,几人皆垂着头不敢说道。苏辞冰静默了会子问道:“适才之事,你们如何看?”
《重生之嫡女华裳》第17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