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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捉弄我很好玩吗?」薄言之手腕微抖,震开谢灵运握住他腕间的五指。
「就看一眼,我保证。」谢灵运微笑道:「你陪我只看一眼就回来,好不好?」
薄言之正待断然拒绝,桃林尽头忽然传来的一阵洪亮的锺声,其间还夹杂一些类似百兽的嘶鸣。尽管这些声响听起来极其祥瑞慈和,但是薄言之心里禁不住有些担忧,因为他与谢灵运在桃花源住了这麽久还从未听过这种异声。
「莫不是有意外发生?」谢灵运皱眉再次提议:「我们去看看。」
薄言之点点头,他看得出来这回谢灵运没有抱著好奇探险之心,当下也不再拒与谢灵运一块向声音的出处寻去。
他们快步出了桃林,隐隐见桃花源的居民围在林外另一边的空地四周。谢灵运偏头看向薄言之,见到对方眼里同样不解,正疑惑著脚下突然传来一股微微的震荡,一座通体晶莹的玲珑七层玉塔从空地中央的地面钻出,眨眼间塔身伸长直冲云宵,在月色的笼罩之下整座玉塔变得透明,幻发出柔和的淡淡光芒。
「这是什麽?」薄言之忍不住冲口问身旁的谢灵运,他随即觉得胸口烦闷身子摇摇欲坠。
「你怎麽啦?」谢灵运微惊连忙伸手扶住薄言之,正打算仔细察看他的情况,耳边忽然再次传来奇怪的嘶鸣声。
谢、薄二人同时向空地那边望去,见桃花源的居民集体伏身於地,身形微微抖动整个人的形体立刻发出惊人的异变。最先变化的是桃花源的几位长老,他们趴在地面,後背在晃动间变得宽阔无比即刻化为几只体型庞大的巨龟,还有一位变成一头稀罕的白虎。接著一声悦耳的长鸣由半空传来,阿麒弹身飞至半空,身体翻转颈脖伸长生出五彩的甲鳞,幻成一只龙头、麋身、牛尾的奇兽。
「这是瑞兽麒麟?」谢灵运大大意外,「我以为它仅是传说。」
「你当初见了我这个游魂,怎麽如此轻易相信鬼魂一事不是传说了?」薄言之瞟了谢灵运一眼脸色愈加苍白。
「你没事罢?怎麽突然变得如此虚弱?」
「麒麟是上古怀仁含义、慈悲善良的圣兽,寻常鬼怪妖魔都惧之。」薄言之叹道:「如果不是这几年得你的鲜血让我已有一半转为人,只怕此刻我在它的光芒照耀下已经化为乌有了。」
「这麽危险,我们快离去!」谢灵运说话间,桃花源内余下的人皆化为兽身,或狮或虎,或龙或凤,或猱或鹰,凡间传闻的珍奇异兽都在此地一一显身,奇光异彩,琉璃缤纷,一股令人闻之全身舒泰的浓郁异香跟著光芒四下散去。
眼见众兽对著透明的玉塔虔诚膜拜,那塔身立即分化出千万道状若流星的光芒,分别注入到众兽身躯之中,谢灵运只觉眼前所见匪夷所思之极。他转眼看向薄言之见怀中青年此刻双手抚头,好似痛苦之至。
「言之,别慌。我这就带你走。」谢灵运正想默念飞行术带薄言之回去,手腕突地一紧。
「别……别使用法术。」薄言之费劲地说道,跟著痛倒在谢灵运怀中。
「那你忍忍。」谢灵运知道薄言之不愿他使用法术,惹来百兽注意只好咬牙忍著心疼抱著薄言之快步离去。
好一阵疾跑冲出祥光的笼罩回到屋里,谢灵运才停下来,看著怀中薄言之原本还是实形的身躯变得有些透明,他心里止不住狠狠一痛。因为这还是他第一回见到薄言之非自然地转回魂魄之身,料想刚才那阵圣光对薄言之的伤害甚大,若不是他使诈哄薄言之出去,情人又怎会遭受这种痛苦?
谢灵运後悔万分,立刻将手中的薄言之放在床上转身取出古剑,准备划开胸膛喂他喝血。
「谢侯爷,现在你考虑得怎样了?」云破苍突然出现在床边,他话虽问谢灵运但两只深邃阴翳的眼睛,却直直盯著床里身影儿越来越虚幻的薄言之。
「你早知道他们非人?」谢灵运不悦地上前拦在云破苍打量薄言之的目光。
「对不住,我破坏了你认为他们是神仙的设想。」云破苍淡淡笑了笑。
「你想告诉我们什麽?」谢灵运见薄言之情况不好,恨不能云破苍快些说完话离开,他好救治情人。
「实话对你们说了罢,桃花源里的人之前全是诸佛的坐骑,因功德圆满被送入这块世外仙境永避轮回之苦。」云破苍沈声开口,「谢侯爷上次所说的长生不老,并不是真的永生不死。所谓长生不老的法术了不过是拖延人老化的时间罢了,日後身躯腐朽之後,你留在桃花源内也只能将元神寄到牲畜之中,静心修道才有可能登入仙籍。」
谢灵运沈默,他知道自己若死,就算薄言之在那时完全变回人,但日後也逃不了被寄生在鸟兽之上的命运。也难怪上次云破苍提到桃花源内没有栖於山中的飞禽走兽,因为那些东西就是此地的居民。
「我想谢侯爷并不希望自己化为禽兽之身罢?」云破苍再言,「上次我所提之事侯爷如今有兴趣吗?」
「对不住。」谢灵运挥手扇开屋门,「我暂时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
「你不介意舍弃人体以兽形得到永生吗?」云破苍皱眉,「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
「桃花源里的人真身是什麽我不管,我只知道他们是我的朋友。」谢灵运一字一句说道,「何况有时候兽比人要单纯多了。」
云破苍听到这里不再说话,偏首看了薄言之一眼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你几时见过云破苍?为什麽没有告诉我?」薄言之挥开谢灵运前来相扶的手,瞪大眼责问。
「他来找我相助被我拒绝,我想这事也不值得再提嘛。」谢灵运陪笑。
「我听你们刚刚提到什麽长生不死的法术……是不是云破苍拿话激你去偷窥阿麒他们的秘密?」薄言之厉声问道,苍白的身躯随即颤抖得更是厉害。
「言之,你别动怒,先让我喂血保住你的实体。」谢灵运正要割血,却见薄言之狠狠剐了他一眼,身体从床上轻飘飘飞起化为一团青烟,一分为二投入他手里的古剑与桌上的古琴之中,还随便合上了琴匣与剑鞘。
「不会吧?」谢灵运愣了一下才明白薄言之这次真的恼了他,将魂魄寄托到琴剑身上不愿搭理他。
对著琴剑说了一会儿好话央薄言之出来,但好半天过去了屋里也没有动静。谢灵运微有些丧气,沈吟半晌突然眼中一亮。
「言之,你再不出来,别怪我不客气哦。」浅笑著说道,谢灵运拔出剑鞘抽出剑来用另一只手轻轻在上面轻抚,一点一按圈摸往下,来到剑身正中之时还伸出指尖弹了弹──那柄古剑立即微微颤抖起来。
「噌。」古剑像有生命一般飞到屋梁之上,谢灵运昂头看了看转身不慌不忙打开琴匣取出古琴将之放在桌上,然後双手按著琴面一路按下到达琴身中面,十指轻挑开始来回圈挠刮骚,引得古琴渐渐颤抖跟著跳动不休。
《乌衣巷是谁》第42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