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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嫂,我进来了。”用来隔出简易单间的木板上传来轻敲,苏寂言忙掩好衣物,道了声请进。

“李家嫂子啊,最近天凉了,你一个有身子的人,总睡地上也不好,还是和我们睡一屋吧。”厨娘王大婶看了看他身下的褥子,快到腊月了,这隔间也没张床,也是难为这么一个怀着孩子的人了。年纪轻轻的怕是会落下寒病。

“多谢大婶,不过我这样实在不方便,这地上铺了褥子也还可以支持。。。”苏寂言笑了笑回道,何况他的状况若是让人知道还不知该惹出多大的麻烦。。。

“唉,你也是个可怜人,身子重了还被卖进来做事,瞧你斯斯文文的,以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吧。。我跟周二婶说了,以后你就帮着她洗洗衣服被子的,也别进厨房帮忙了。”

“苏言谢过婶子,实在是麻烦您了。。。”苏寂言笑了笑,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付出的温暖关怀却让他说不出文辞华丽的感谢,只有最简单的话语。

“好了,你歇着吧,明早就去后院,二婶会给你安排的,只是千万别招惹那些个夫人小姐和她们的丫头,你压着性子忍耐些。”王大婶交代完便叹着气出去了,年景不好,李家嫂子这样怀着七个来月的身子,都被卖到大户人家做事。这几天看她在厨房里吐得一塌糊涂也真是可怜。。。

关上门,苏寂言花了些工夫才让自己稍稍舒服一点,他怀下这个孩子至今虽也是十分艰辛,可以往再如何毕竟身边都有人良医良药,小心照料,谁能料他们一路风浪地走过来,竟在这样的时候出了意外,刚出了澜州境,便遭了泥石崩塌,堵了山路,不但李成恒的亲兵大多失散,还遇到惯匪,竟是被当做妇人卖进康州的县丞家中,一时之间逃脱不得,现今的状况,更不能随意暴露身份,何况,哪怕说了也没有人会信吧,大腹便便的妇人与传闻里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哪里有半分相似。。。

唯一庆幸的是苏乐竟也在再三转手后被卖到这家,两人装作不识混过几日,终于让他找到机会助他逃走,拿了他的佩玉回去送信。好在恒儿前几日曾见过苏乐,不至于会不信。

略显苍白的手按着钱大夫的指导一圈圈在腹底轻揉,平复着腹中孩子的躁动。从康州到京城,虽然不过两日路程,可苏乐能不能立刻见到恒儿还是未知。。。孩子,要乖乖的坚持一下啊。。。

“喂,说你呢。。。”趾高气昂的声音传过来:“你,替我打盆水进来。那个老女人弄得我一身脏。。。”

“是,夫人。”聪明地省去代表地位的那个“三”字,免得被另外找茬,正在洗衣服的苏寂言躬身回应,转身到井边使力绞了桶水上来,送到艳丽的女人屋中,待她不耐烦地要他走远点才吁了口气,捂紧隐隐作痛的肚子靠在井边喘气,嘴角尽是苦涩的笑意,这让人哭笑不得的乱子,但愿不会伤到腹中的孩子…

算来苏乐离开已有三日,仗着以往诸多灵药调理出的身子还能勉强支撑,孩子的动作带来的痛楚渐渐扩散开来,苏寂言把一旁洗完的衣物晾好,算是完成了这一日的工作,擦了擦手回到自己的隔间。他虽出身大家却并不惯纵,初到衡州之时许多事也是亲力亲为,这些许家事还不至处理不来,但方才提了许久的水似乎是岔了气息,自己也能察觉到有些不妥。

不过一刻,原本隐隐的痛更强烈了些,让他几乎撑不住地屈起了膝,极力安抚着孩子。不得不扶着墙慢慢放低身子,好一会儿才能托着肚子在褥子上坐稳。冰冷的触感让向来觉得自己与娇生惯养打不上边的苏寂言也忍不住叹气,再看向双手,十指上已经冻出了斑斑红紫,他生性畏寒,往日李成恒一到初冬便如临大敌似地炭炉,暖包,锦裘齐齐上阵,恨不能将他整个裹住,而今想要一床暖被倒成了奢望,世事无常不过如此。。。

腹中的孩子似有灵犀般动了动,仿佛在鼓劲,苏寂言颇为安慰地弯了弯眼,好孩子,爹爹不会让你出事的。。。

把衣物被子都盖在身上,还是不得一丝暖意,在这样下去势必会着凉,苏寂言有些挫败地缩了缩身子,脑海里飘忽地怀念起李成恒一边笑着打趣“先生你把我当暖炉呢”一边拥紧他压实被角的样子。迷迷糊糊地盘算着日程睡了过去。

清早醒来却发现褥子上染上了一些血迹,低头一探,惊见白色亵裤上的血色已经晕开一片,苏寂言心下一凉,气息不匀地咳了起来,脸上也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果真是寒气入体,强忍着惧意探了探脉,孩子。。。似乎有滑胎的迹象。。。

将随身带着的最后两粒药一起服下,必须另作打算了,不论如何要伺机逃出去,或可保孩子一线生机。

“李家嫂子。。。李家嫂子。。”

“咳咳,抱歉,您、咳您说什么?”正综合考虑着时机和地形,苏寂言被周二婶拍了拍才回过神道歉。

“唉,你这是受凉了吧?要实在不行就把孩子落了吧,你家里人也不知道在哪里。。。何苦这样折腾?”

“不。。。”望着水里裂开了口子的手,不自觉地笑了笑:“我们很想要、咳。。。要这个孩子。”虽然恒儿总爱抱怨这个孩子害他身体差了很多,但也是期待它的到来的。。。

周二婶见状也不多说什么,看他咳得辛苦,把他面前的衣服移到了自己盆里:“你歇一歇,这几件我来洗。”

“这。。。咳咳,实在是给您添麻烦了。”苏寂言着实难受得紧,孩子又蠢蠢欲动,便撑着腰直起身在墙壁上靠着:“多谢您了。”

“别客气,我也有孩子。你很喜欢你家里人吧,可惜这世道不好啊。。。”连年的征战,多少是有些民不聊生的感觉了。

苏寂言知道战争中苦的永远是这些百姓,但不破不立,要打破死气沉沉、利益关系千枝万蔓的朝堂,唯有彻底重组,注入生气,这也就是恒儿和他的决定,虽然几年里难免要经历剜疮之痛,但痛过后才会有新生:“会好起来的。”

“是啊,听说新皇帝是个好人呢。。”周二婶怔了怔,不知为什么,这句会好起来很轻,却让她忍不住觉得是可以相信的,仿佛他那么说了,就真的会好起来。

苏寂言回以微笑,虽然恒儿还未登基,民间却大多已经以“新皇帝”来代替“恒王爷”的称呼了。

“喂,你们干什么,想偷懒啊?”来取回干净衣物的俏丽婢女白了他们一眼:“也不知哪里的野种。。。”

苏寂言默默低下头,依旧端过自己的那盆衣服洗着,却被随后来到的二夫人掴了一掌:“你什么样子,这是瞧不起我的丫鬟?”

“不敢。”苏寂言忍着腹中一层层蔓上来的钝痛,扶着腰半蹲下来去捡掉在地上的衣服,起身时被一阵晕眩弄得摇晃了一下,伸手想要扶住什么东西却抓了个空,只好尽力护住腹部。。。

“先生!!”

呵,这下连幻听都出现了。。。

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降临,随即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先生,先生!。。。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霜下霜的霜》第24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