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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对我而言并不难回答,我将“水之恋”的配方向他述说了一遍,然后说道:“可我觉得……这种香氛并不太适合你!”
白凌澈冰冷的眼睛里透出一丝微弱的诧异,说道:“这些原料都是无瑕谷中野生的香草,我从来没有用过别的熏香种类,依姑娘之见,莫非这配方中还缺些什么吗?”
我仔细思忖了一下,回答说:“如果再加上别的原料,香水的气氛就会完全改变,是一种新的香氛了。你现在所配的这一种香,我们叫它‘水之恋’,我想配制一种‘冰之恋’,只是还没有想到该用哪些原料才好。”
白凌澈将眸光转向清溪,微带赞许说:“冰之恋,好雅致的名字,姑娘果然不愧为制香高手。我倒有些拙见------水遇寒而成冰,冰着暖而化为水,二者原本就有相通之处,冰是水凝结所致,较之于水更加登峰造极。姑娘若能循着此道去想,必定会有所收获。”
我觉得他所言很有道理,于是向他甜甜微笑,点了点头说:“我会努力尝试的,如果制造出‘冰之恋’,一定先给你试用!”
白凌澈问道:“前日匆匆一会,不知姑娘家乡何处?师从何人?”
我见他问我来历,爽快说道:“我的家远在西洋,与中国相隔茫茫大海,母亲和老师们也都在那里,不知道你有没有去过?”
白凌澈眸中光芒闪动,说道:“原来是西洋……”他突然转身向南,对我说道:“今天是我们相约赏花论诗之会,我的几位朋友都在荷花亭内相候,请随我来。”
我们沿着小小清溪并肩行走,山谷中除了荷花,还种植着许多水生花草和常绿乔木,暖风拂过、幽香袭人,我无意中抬头瞥见白凌澈的侧影,与林三毫无二致,刹那间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人,急忙举手揉了揉眼睛。
白凌澈似乎漫不经心行走,却突然问道:“你的眼睛不舒服吗?”
我忙道:“不是。白公子,我有一位朋友,他的相貌和你很相似,就住在长白山脚下的林家村,你认识他吗?”
白凌澈语气冰冷淡漠,回答说:“不认识,我自幼生长在无瑕谷,外公对我管教很严格,我很少出外走动,也没有机会见到那些村民。”
我听见他的话,心中十分好奇,白凌澈居然一直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山谷内,难怪他会养成这样一种孤绝淡漠的性格,他似乎是被“外公”抚养长大的,那么,他的父亲母亲呢?为什么没有和他在一起、教育他成人?
白凌澈似乎察觉了我的诧异,又淡淡补了一句说:“我出生不久父母就过世了,无瑕谷是外公的,他将谷中一切都交给我打理。”
我触动心事,带着些许黯然之意,对他说:“原来我的身世和你一样……我从来没见过我父亲。是我外公,不,是我爷爷将我养到六岁,妈妈才接我去西洋和她一起生活,我的名字‘顾荷蘅’,也是跟随爷爷取的。”
白凌澈沉默了片刻,转头凝视了我一眼,表情和缓了一些,语气也温柔了一些,对我说道:“看来那天我叫错了,是令外祖,并不是令祖父。如果跟随家族本姓,你应该姓什么?”
我咬了咬下唇,极不情愿地说:“我父亲姓林。你呢?”
白凌澈霎时又恢复了冰凉漠然的神色,冷冷道:“也许是唐,也许是别的。但是,我更喜欢别人叫我白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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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仔细琢磨他的话意,顿时发觉其中大有问题,“也许是唐,也许是别的”,难道他连自己的父亲是谁都不能肯定辨别吗?他的母亲年轻时候似乎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我不再继续追问,毕竟谁都不愿意有一个过于扑朔迷离的身世,白凌澈也一定不喜欢谈论这个话题。
山谷中有一个小湖,湖中种满了荷花,中央一个小亭也是荷花形状,四条曲径由湖心伸展到湖面四周,湖水绿意莹莹,如同一匹绝美的丝缎,光滑可鉴人影,我们一起踏上曲径,看见荷花亭中早有数人等待在内。
他们似乎都是与白凌澈年纪相仿的青年男子,见白凌澈飘然而至,纷纷起立迎候,对他十分恭敬。
白凌澈带着我走近他们,说道:“这位就是我今天相约来谷中的贵客,顾荷蘅顾姑娘。”
其中一名青衣男子语气和蔼,接着他的话说:“原来你就是顾姑娘,在下韩山童幸会。白兄果然好眼光,天下佳人虽多,若要玉中求璧,却是极难。”
另外几名男子同样抱拳打过招呼,分别介绍过自己,言辞极其简短,大意都与韩山童相差不远,都是向我参加他们的聚会表示欢迎、称赞白凌澈有识人之眼光等等赞誉之辞。
我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一见面就莫名其妙称赞恭维我,对白凌澈说:“玉中求璧是什么意思?我对于诗文一道并不精通,除了在客栈打杂跑腿之外也不会做别的事情,实在当不起他们的夸奖。”
白凌澈并不解释,只道:“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平时身处五湖四海,但是每月初四都会前来无瑕谷一聚,畅论诗文歌赋。我昨日已经向他们提起过你了,你不必过于拘谨。”
他随后向亭中侍立的白衣少女们道:“将笔墨纸砚拿上来,今天我们就以白莲为题,题图一幅兼作诗一首,一炷香内不能完成者,先自罚三大白,再继续后面的议题。”
众人都没有异议,各自铺纸磨墨。
古代人的以文会友聚会似乎十分新鲜好玩,并不逊于我们现代的一些欢乐PARTY,我在小亭内一边吃着各式各样的小点心,一边兴致勃勃看他们挥笔作画。
转眼之间,白凌澈在洁白宣纸上一挥而就一幅“墨荷图”,旁边题句曰:“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静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爷爷书房里就有一幅这样的图画和题字,这篇宋朝词人周敦儒的《爱莲说》,我隐约还能背上几句。
我见白凌澈写到这里,学着爷爷吟诗的样子摇头晃脑在一旁念道:“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白凌澈放下墨笔,语气不再冰冷,轻轻对我说:“你也喜欢荷花吗?”
我正要回答他,突然只见一名侍从模样的白衣男子步履匆忙进入小亭内,面向白凌澈急唤一声道:“教主!”
白凌澈刚刚缓和的表情立刻又变得凝重无比,他冷冽如刀的眼神扫过那人的脸庞,那人立刻警觉,急忙住了口,面色却十分焦急。
我明明白白听见那侍从唤白凌澈“教主”,心中不禁暗自猜测:如果那人是他的奴仆,应该叫他“公子”才对,倘若因为他是无瑕谷主人,那也只能称“谷主”,不该称“教主”。
我睁大眼睛,看着白凌澈。
白凌澈放下画笔,迅速向小亭另一侧的曲径踱步而去,那人紧跟在他身后,似乎有要紧事情与他商议。
《紫禁城香水》第17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