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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暗暗担忧,左右为难,萧郎该如何处理才好?
正殿内,传来萧统温厚磁性的声音道:“据本宫所知,临川王敛财之事证据确凿,如今即使处以重罚,那些灾民亦无法再生还了。本宫欲在明年春天重修筑浮山堰,国库中并无太多积存,着户部追缴临川王所获赃款库银,以作此项之费用。”
他此言一出,殿中那两名朝臣皆不敢再争执,那先前说话的臣子却又道:“殿下此举大善,臣斗胆请问一句,临川那数千死于饥饿的灾民如何才能伸张冤屈?”
萧统面对他的质问,声音依然沉稳如昔:“国有律法,依律而行即可。”
那臣子语带感激,似乎叩首不止,说道:“殿下英明!臣早知殿下一向处事谨慎、体恤民心,每逢淫雨积雪必遣左右巡行乡间,赈济贫寒百姓、救治病弱之人,臣领户部替一古万民叩谢殿下……”
那名老臣闻听此言,急忙阻止道:“殿下不可!若是依照律法,临川王此罪当诛以斩首之刑,靖惠王所生数子皆早夭,如今身边仅余此子,请殿下三思而后行之。况且人言可畏,殿下不可不防世人误解。”
萧统并无犹豫,说道:“律法不明乃国之大患,纵然被天下人所误解,本宫若是心无藏私,又何惧人言?诸位大人不必担忧。”
众臣见他处事坚决,向他叩首行礼后纷纷告退出昭文殿外。
殿中并无外臣,我透过偏殿与正殿相连的一扇镂空楠木门,见萧统俊眉微簇起,脸色略显暗淡,似乎极为疲惫,身旁小内侍急忙奉上一盏参茶,神情关切问道:“殿下要歇息片刻么?”
萧统支肘扶住太阳穴轻揉,微微颔首道:“将殿门关好,若有朝臣来见,让他们稍等一会。”
小内侍答应着将殿门合拢,走近他低声道:“奴才有一言不得不说,请殿下勿怪奴才多话……殿下昔日处理政务至三更半夜,亦不曾似如今这般辛苦。殿下不如依从丁贵妃与太医之言,在昭文殿独居数日,或许……”
萧统喝下一口参茶,眸中掠过一缕明亮的光芒,视他道:“难道你也相信我所染微恙与云华殿娘娘有关么?娘娘初来宫廷,我怎能将她孤单一人留在云华殿中?”
小内侍惊慌不已,忙道:“奴才该死,怎敢疑心娘娘,只因前日几位太医都如此说,奴才觉得奇怪……”他言及此处,抬头看萧统,见他并无明显不悦之色,顿了一下,才鼓起勇气接着说:“谢妃娘娘之美貌并不似尘世中人,倘若太医所言并非凭空捏造,殿下岂不是很危险么?”
萧统自袖中取出一物,正是我昨晚赠予他的那方亲手绣的锦帕。
昭文殿中寂静无声,他凝神看着那只翠绿丝线绣成的小狐狸,久久不语,渐渐合上双眸小憩。
我怔怔凝望着他依然优美的侧影与风姿,忆及昨日太医警戒之言,只觉无限心疼难过,心中暗暗思忖道:“难道萧郎在众人与我面前的神采奕奕皆是伪装?难道果真如那太医所说,我身为妖狐族后裔,长久陪伴在他身边必定要让他受到妖邪侵害而致病?”
魏雅在我身后小声问道:“娘娘,要奴才去唤醒殿下么?”
我急忙摇了摇头,制止他说:“不必了,我突然想起一件重要事情,须得立刻回云华殿去。稍候殿下醒来时,你千万不要告诉他我曾来过这里!”
我来御书房本是一时心血来潮,计划出其不意出现在萧统面前逗他开心一下,却不料看到他忙于政事后的疲倦情形,不忍心再惊扰他,遂带着小璃儿转身走去偏殿大门。
黄昏时分,我借用隐身术来到六皇子萧纶的邵陵王府后山,向青蒿发出寻觅她的感应讯号。
燕雀湖水依然静谧安宁,我托腮独坐在湖岸边,并没有等候太久,耳畔就传来青蒿的娇笑之声。
我并未回头,怅望着湖水愁眉不展的自己。
青蒿走近我身边,湖水映照出她的美丽倒影,她身穿着华贵金线织就的五彩丝衣,柳眉弯弯如钩,双颊红润如桃花,柔媚的轻颦浅笑足以让世间所有男子默然消魂。
她察觉我情绪低落,开口问道:“发生何事了?你为何如此匆忙呼唤我?”
我面对湖水,轻轻说:“青蒿,你能不能告诉我,怎样才能和人间男子生一个属于我们二人的孩子?”
她脸颊上的如花笑容立刻凝固了,不由分说将我拉起,大声道:“紫萱!你想要替谁生孩子?太子萧统么?你们本就是露水夫妻,明年春天必定要分离的,难道你还想留在人间相夫教子不成?”
我被她捉住衣袖,不得不站起身道:“是的,我要萧郎的孩子,我想为他生一个孩子。你常来人间行走,可知道其中的秘诀么?”
青蒿松开手,轻过脸道:“我不知道,不要问我。”
我见她不肯说,追问一句道:“你敢发誓说你不知道么?如果我注定不能与萧郎白首偕老,如果妈妈一定要我离开他,我只能……若是能够为他留下一丝血脉,也不枉来人间与他相知一场!青蒿,好青蒿,如果你知道方法,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她坚决摇头,干脆利落地说:“不好。我本来就不知道,即使知道我也决不会告诉你。你私自与太子结为夫妻,尚且不知会不会遭受天雷大劫惩罚,还敢奢望与他生儿育女?紫萱,今日无论你说什么,此事恕我不能帮助你。”
我见青蒿如此斩钉截铁地拒绝回答我的问题,料想她不会透露半分消息,想到萧统的殷殷期盼,心中微觉酸楚失落,却想起另外一件事,对她说道:“我还有一桩疑问。”
青蒿无奈摇头叹息,说道:“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一定又与太子有关了!”
我见她猜中,亦不隐讳,直接将萧统近日身体不虞之事、太医的诊断与猜测之言、丁贵嫔与宫人的疑惑向她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然后问她道:“萧郎之症果然是因我而起么?”
青蒿听我说完,蹙眉思索了半日,才道:“从来没有人间男子因我如此,当年我与陶生新婚时曾同居一室半载,亦未见陶生有何不妥之处。你与太子相伴不过数日而已,怎会让他精神不佳至这般地步?”
我更加迷惑不解,轻轻咬了咬下唇,垂头说:“可是,我喜欢和萧郎在一起……萧郎也喜欢我……”
青蒿盯着平静如镜的湖面不语,似乎仍在尽力回想,突然之间,她仿佛察觉了什么,紧紧抓住我的手道:“《娘缳诀》,紫姨给你的娘缳诀!你对萧统,是否使用过其中所载的法术?”
我怔了一怔,脑海中电光火石般地闪过《娘缳诀》中的字迹。既然其他的小狐狸与人间男子交合都不会损害他们的身体状况,难道正是阿紫给我的这本书中所写的秘术暗藏玄机?
13疏梦不复远
一阵北风袭来,将我垂落鬓旁的长发吹得纷乱无比,发梢在风中飞舞,凛凛的寒意掠过面容,冰凉彻骨的感觉直透心底,我分不清心头的情绪是惶恐还是担忧,合眸之际,几滴泪珠顺着双颊滑落下来。
《兰陵相思赋讲的什么》第98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