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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就是一场赌博,若是受激的她就这么去了,芳儿只有坐实逼人致死的恶名,一辈子背着。纵然侥幸救下,也未必赢得感激,却是树敌更易。
淑妃晕厥之前的对答便是明证。
所谓吃力不讨好莫过于此,然而,人命关天,嫉妒也好,私心也罢,都得先让开。
不管别人怎么想,芳儿都会这样做。唯有如此,她才是她,若不如此,她便不再是。
兵行险着终有得益。心头大石陡降,砸得闷痛,管不得了。功成便该身退,免得淑妃待会儿醒了多生事端,芳儿又将太医叮嘱一遍,这才离开。
好累。一场对恃,心潮随之起伏,急得汗流浃背自不必提,忍着多少委屈,又有谁知道?当中内情唯有从小结伴的翠玉最懂,感慨万千,急步过来相随。
“忍着点,别露出来。”等会儿出屋就到院里。越走人越多,看见着急上火恐怕会乱传。芳儿小心得很,还没有动,却听见外边热闹起来。
贞嫔阳奉阴违地在外偷窥,听到她们要走,她想赶快逃跑,不小心崴了脚。越想隐蔽越是暴露,外边一堆人扶她帮忙,她急得如火上梁,连称这个不对那个不好。待到芳儿出现,只望了一眼,贞嫔就如鼠见猫地定住。
——总是这样,在皇后面前丢脸。贞嫔最是怕她,还不等问,便战战兢兢地回:“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她想表白没有故意滞留动坏心眼,却又不能自圆其说,便住了口。
罢了,不管怎样,看在淑妃尚在危境的面上,就当没瞧见。芳儿懒得说她,教那些下人好好照管,便高抬贵手。当务之急是先通知玄烨和长生,让他俩安心。女人的“对决”,男人没有参与。长生被玄烨带回乾清宫,劝哄下才止住哭泣,一见芳儿,他又忍不住了。
“皇额娘,我要看额娘,皇阿玛不让。”从玄烨怀中溜下来,长生奔跑着扑进她的怀里,万分焦急。
身心俱疲,芳儿却是不动声色地微笑,以缓其心,她蹲下将他抱回座位,边走边说:“好孩子,知道疼你额娘。皇阿玛不是不让,长生,咱们先用点心,睡会儿,然后再去看她,额娘也要休息。别哭啦,嗓子哭坏了,额娘会心疼的。”低头亲亲他的脸,又哄又劝,终于将这孩子安抚。
玄烨见她点头,料得淑妃安定,也跟着长叹一声,眼中含泪地走来。
“你辛苦了,我都在想,再不来,那就真的没指望了。”虽然不知确切法子,亦能感受这份无私的情怀,心怀激荡的他不得不赞:“了不起,是你救了她。”
“应该的,不算什么。”芳儿退开一步让着他的手:“别拉,先回去了,一身汗。您待会儿去看她,别提我。”在风浪里搅一圈,急智过后,也会感到惊怕。尘埃落定,理当为自己“疗伤”。
回宫沐浴,才想睡一会儿,就有人来。
“皇额娘。”未曾出迎甚是失礼,芳儿待要再说,慧敏知她心意抢先一步:“来看看,你睡你的。没事,是我让他们别大惊小怪,不喜欢这些虚礼,假得很。”
她挑开帷帘探看,正迎上芳儿漆亮的双眸。对望中却是有些惊讶:“要不是知道才洗过澡,还以为你病了呢,这脸也太红了。”她摸了摸,又拉起被子往上合:“盖好,别着凉啊。”
“没事。”可能刚刚出浴时裹了风,身上确是有些发烫。芳儿却不提它,只笑道:“哎,我怎么听见承祜呢。”
“他在院里玩呢,放心,不出格。”慧敏最喜爱他,纵是近日娇惯得少了,提到时仍是满面春风:“这孩子啊,越来越英雄了。跟我说,昨天在布库房,一个就能打四个,我琢磨着,他能成头豹子。”
“哪儿啊。您可别太夸他了,夸他他要傲。”陪练的宗亲兄弟再怎么能耐也不敢真的伤人,却是助长气焰,倘若养成目中无人的习惯,再想拧过来就难了,芳儿知道慧敏教训人的本事,忙道:“您一心疼他,是他的福气,可您太疼他了,他就不听话了。”
“我懂你的意思。”慧敏笑了:“我会好好管他的,太子嘛,就得跟别人不一样。”
虽然宫中心照不宣,玄烨终究没有真正颁旨。这样明着点出来,芳儿不能不防,才刚要出言制止,慧敏却高兴地扣住了她的肩,凑近了笑:“不怕。都定了。”
出征前,玄烨自然见过太皇太后,也见过慧敏,在场的还有苏麻,都是至信之人,议及此事便可畅所欲言。只是慧敏偏疼承祜,虽然他不如保成沉静,却是嫡长之位,玄烨也是这样想。一番计议之后,将两兄弟唤到跟前,由太皇太后亲自纳问,结果暂定。
太子之位,由承祜占领。然而这消息却秘而不宣,就连芳儿也不许知道。
原来,太皇太后还要设定考验期,以验证承祜的心性和智答,不是因为一时的拘束和“某些人”偏爱所致的“通风报信”。
慧敏听得话中有话也不敢辩,她确因私心作了手脚。想要瞒天过海,还需芳儿一臂之力。她以为,芳儿也会很高兴承祜上位,若知情,定当一起以储君的要求严制承祜,不让这好处飞了。
然而,非益即害。不该说的秘密,就该守着。守不住就害人了。
这里面的学问,想得越深越好。
索尼临终前的那番话,宛如警钟,即时在脑海中当当作响。因此,明明喜讯,芳儿却变了脸色,迟疑之间未有作答,只是发愣。慧敏笑她胆小:“怎么啦,吓着你了,你不知道?”
玄烨没说。好心办了坏事,她却还不知。芳儿对承祜的管束向来从严,人所共见。如今却因这桩消息变得无所适从。若让他人知晓她在此时便已知情,那么,接下来的日子,承祜的所作所为,就会很微妙。无论多么完美,即使一点岔子也无,都像是被刻意教导过的,都会很有“学问”。若稳如泰山便是另有所图,一心求利,若不稳,那便更糟。
心里发急却不能说,芳儿转过眼睛,克制心慌应道:“皇额娘开玩笑,我可不信。”
指望这样便绕过去,不行。慧敏确是十分认真。承祜太重要了,太子之位若让他人替代,她会遗憾一生,因此见到芳儿如此态度,只当年轻肩嫩,更要强调:“我怎么跟你开玩笑,这是真的。熬过这一阵子,以后就好啦。别担心,有我呢。”
先把位子占了再说,她是这样想的,芳儿却不敢。心里搅着一团麻,乱糟糟的,答不了她。慧敏不忍相迫,很快便道:“行啦,你先睡会儿吧,承祜我带回去了,这些天见你会少些,安心,没事。”
把知道的当成不知道,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可它是一根刺,扎在心里就要疼。
慧敏直来直去,心思不难摸,太皇太后却不可能。瞒得过所有,一定瞒不得她。如此承祜的路要怎么走?倘若在太皇太后那儿坏了印象,又或者不慎出了乱子,只怕。
《康熙和赫舍里的言情文》第116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