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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二十一·冶游天气冶游心
李沽雪又闲话几句,语焉未详,温镜却觉得似乎听懂了一些。
他觉得这是李沽雪在说,师长很严,少时习武,功课繁重,没有玩儿的闲暇。温镜很是听说过一些高门大派里弟子们过的日子,是温钰从前说给锐哥儿和他敦促他们用功的,说那些弟子们日日考评比试,每日里功课有八个时辰,功课不好的话整个师门都没人正眼看你,饭都吃不饱。
后来温钰还说,哪像你们两个啊,有人围着教着哄着,你们姐姐每过半个时辰就打发人来给送点心。温镜听着十分感动,也十分不敢动,觉得心有戚戚,害怕他哥一个狠心给他扔到什么门什么派里头去。
吗的这不就是我以前初三高三过的日子吗。
这时李沽雪顺手抢走温镜手里的水桶:“我惹的麻烦怎劳阿月替我担罪责?我去挑水,你跟着便是。”
温镜依言跟在身后,抬头看看他活蹦乱跳的背影就有了些怜悯。自己前世在那边上学,那会儿还能好歹带个手机听个歌儿,再偷偷读个闲书什么的,这个世界的娃儿能干啥呢,可也太惨了。
可是很快他就不再同情李沽雪,他甚至怀疑李沽雪是不是有什么独特的体质,别的不爱找,偏爱找麻烦,一刻没找着麻烦就浑身不舒服那种。两人没走几步李沽雪又惹了个麻烦,大的那种。
起因是两人路过一座伽蓝殿,里头供着十八尊僧伽蓝摩,却也寻常,只是殿后有一方小小的池塘,青莲池上客,不蔓不枝,倒很有些清净意味。
经过是李沽雪这个手欠的,往池边一蹲,从阶上探出半个身,喀嚓一声,折了一枝。
还拿在手上甩啊甩的。温镜无言片刻,恨不得去揪他的耳朵,斥道:“…哪儿的花你也敢采?寺庙的莲花是好折的吗?前面殿里就是佛像,你也不怕神佛看见了怪罪。”
“什么花爷不敢采?”李沽雪冲着他笑得恣肆,脑袋上发间别着早先从温镜手上抢去的枫叶,很是不伦不类,“阿月,你着相了。岂不闻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我这是,咳咳,殿中本无佛,青莲亦非花,哈哈。”
温镜看着面前那张脸,气得想打人,想说你赶紧给人放回去,可是转念一想,放回去这折断的花也是断断活不了。正在纠结,忽然两人身后转出来一名僧人。
这僧人出现得悄无声息,出现得毫无征兆,因为温镜很确定这座佛殿内外方圆几里地内原本没人。那僧人身着袈裟,僧袍宽宽大大,曳在地上,却又没曳在地上,因为他稳稳当当离地三寸飘在空中。
老和尚倒慈眉善目,枯瘦的手一合:“阿弥陀佛,贫僧苦痴,青莲亦非花,施主很有些慧根,与我殿中的莲花有缘。”
糟了,温镜暗叫不好,这是苦字辈高僧。他执弟子礼:“大师,晚辈姓温,名偕月,自扬州来,晚辈唐突,不该侵扰大师的花,请大师责罚。”
苦痴大师还未说话,李沽雪倒先哈哈一笑,自来熟道:“阿月,方才大师不是说了么?咱们与他的花有缘。苦痴大师,”他拱了拱手,“晚辈不姓温,姓李,多谢大师赠花。”
温镜想去捂他的嘴,咱们?谁手指头碰过那个花谁是狗好吧!还只报姓氏,你礼貌吗?简直顽劣。温镜无奈,然而他自己也没察觉,他这无奈反倒叫他嘴角浮起些笑意。
他即带着这般笑意再次向苦痴告罪:“大师见谅,我这朋友无拘无束惯了,实在冒犯。大师殿中可有经书要抄录?香炉可满了?晚辈听凭发落。”
苦痴大师看着他,而后枯瘦的下巴上胡子一抖,笑道:“施主待人以诚,也很合贫僧殿中的青莲品格,都是有佛缘之人,种种庶务就免了,”他忽然一弯腰,不知从哪提溜出木桶和耙子,“正是补种的好时节,这活儿无甚机巧,将藕段平直埋进池底即可。二位施主,有劳。”
说罢这和尚怎么飘来的就怎么又飘走。
温镜无言默立,望着苦痴大师的背影松一口气。心想,还行吧?这是没放在心上的意思吧?别借着人家的地儿,借着人家的名声,再得罪了人家的人。
这时李沽雪从旁将那枝青莲在温镜眼前摇一摇,又往温镜怀里一塞:“喏,别生气,送你了,不用你下水,这么一桶我自己来也就片刻的事儿。”
温镜本想说他生什么气,这又不是他的花,但他不会真的让李沽雪一个人趟泥,他一面脱下鞋袜外袍,将那枝莲摆在最上面,一面道:“我要你的花?分明是你自己瞎折的,”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温镜无言片刻,又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们这里荷花不好乱送人。”
《逆水寒手游乘风登玉京》第29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