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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迟。”他的声音也轻轻的,但却带着难得的郑重,“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他问自己愿不愿意跟着他一起走。迟迟几乎要笑出声来,两年之前她让纪无咎带她走,他不愿意。两年之后物是人非,他来问自己愿不愿意跟他一起走。如此讽刺,竟叫她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话来回答他。
过了许久,迟迟才似笑非笑地问他,“你觉得,到了现在我还能跟你一起吗?”
“迟迟,只要你愿意,天涯海角我都带你一起。”他的目光移向摇篮里的年年,说道,“年年我会视如己出,就跟我自己的孩子一样。”
迟迟微笑,走到他面前,仰头看向他,“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要跟你一起走?”
☆、第八十六章
纪无咎一愣,迟迟见他露出那样的神情就知道他肯定是没有想到自己会问出这样的话来。她笑了笑,走上前去要把窗子关上,纪无咎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抬眸看向她,“迟迟,如今朝中局势并不好,皇上想必也没有时间来理会我们。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迟迟想把手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可是他拉得太紧,迟迟没能挣开。她索性放弃了,“我知道。”江南那个何清晏已经自立为王,整个王朝如今已是风雨飘摇,但她身为帝女,如何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你觉得我会跟你一起走吗?纪无咎,就算如今国力昌盛,我也不会扔下皇兄扔下百姓跟你一起逍遥世外的。”她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满目讥诮地看着他,“你不是要报仇吗?现在怎么不报了呢?”她笑了一下,“我以为你这一生,要把自己套在上面,什么都投进去才作数呢。”
纪无咎默然无语。她的话像针一样密密麻麻地扎进他的心房,弄得他整颗心又痒又痛,却偏偏抓也抓不到,挠也挠不到。过了半晌,他才抬起头看向迟迟,“我如今大仇得报,自然不愿意再把自己套在上面了。”
“是啊。你现在要过你自己的日子了。”迟迟看着他,“可是已经晚了呢。”
她目光如水,却带着女神般的悲悯,“从沈郎离开的那天开始,我便打定主意,这辈子再也不嫁。他生前我未能以全部感情回报他,死后总要给他补上。”
她的话,像一个惊雷炸在纪无咎耳边,让他站立不稳,差点儿打了个趔趄。迟迟的手攀上窗棂,在窗内看着他,“你走吧,我关窗了。”说完便径自关上窗户,再也不看他一眼。
灯光映到窗户上,她的侧脸带着缱绻的美好,但却好像跟窗外的纪无咎隔了千重万重。他站在窗外,替她守了一夜的安宁,身上早已经露湿衣衫却丝毫不自知。
人生的船在不经意间行过千万山水,可他还站在原地,等那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李湛派去江南跟何清晏求和的使节没能再回来过年了。这个年注定是过不安生的,府上出去采买的丫鬟回来禀告迟迟,城中的很多百姓已经走了许多,曾经繁华遍地的京城,如今空落的好像走进了另外一个世界。
迟迟原本以为把流月放到李湛身边,会让他打起精神来经营国事,谁知道这个女人却不是个好的。李湛把她纳进宫中后,她撺掇着李湛招来许多道士和尚,闹得朝廷上下怨气沸腾。等到迟迟想出手收拾她的时候,流月已然成势,尾大不掉了。
这样的朝廷,纵然迟迟身为帝女,也没办法说一句好。王朝气数已尽,谁都看得出来。大臣们要么投降要么逃走,甚至还有皇室中人也向何清晏献媚。整个王朝,派不出一个将领领兵,更加没有多少战士愿意站出来为李湛一站。曾经的泱泱大国,在面对农民起义的时候,竟如砧板上的肉一样,连丝毫的反抗能力都没有。
迟迟把府上的仆人再一次召集到了一起,“你们也看到了,如今反贼马上就要打到京城了,本宫这公主府怕是也不能幸免于难。”她指了指旁边的放着的几箱银子,续道,“你们伺候本宫一场,总不能让你们跟着遭难。这里有些银钱,算是本宫给你们发的最后一次红包。你们谁愿意离开的,拿了钱趁着还没有打到京城来,赶紧走吧。”
想起来也让人唏嘘,上次一起还是过年,没想到这么快,她就要把他们一一遣散了。
毕竟这是关乎性命的大事,有人起了个头,接下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多了。不过半天的时间,整个府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要么是没地方去的,要么是不能走的。老管家也没有离开,他原本是沈清扬父亲的书童,一辈子没有成亲,服侍完了沈慎,如今又服侍沈清扬,沈清扬离开了,又留在了迟迟身边。
他本就是孤儿,当年沈慎见他可怜把他带回府里,早已经不知道家人在哪里了,就是迟迟让他走,他也没地方去。还有若松,他身世一样,也没有地方去。其他的人,都离开了啊。。。。。。
离开了也好,比留下来好。
“我会尽力保你们一命的。”迟迟脸上显出淡淡的疲惫,老管家刚想说什么,迟迟却接口道,“把梧桐叫过来吧。”
梧桐来的时候,迟迟正闭目在椅子上养神,她的眼底是浓浓的青影,看就知道最近休息得不好。听到声音,迟迟睁开眼睛,看到梧桐一脸惶惑,她温柔地笑了笑,说道,“我把他们都遣散了。这里再也不需要那么多人了。”
梧桐知道是因为什么,脸上露出几分哀戚来,问道,“殿下你不走吗?”事实上,她跟丈夫也打算离开京城了。这里毕竟不是久待之地,钱再重要,都没有人重要。
迟迟笑着摇了摇头,“我能去哪里。”旁人能走,她这个受了无数皇恩的公主却不能走。她站起身来,走到梧桐身边,看着她说道,“我叫你来,是有件事情想拜托你。”旁边的老管家提着一个篮子上来,里面放着正在安睡的年年,只听迟迟说道,“我想把年年托付给你。”
她神情郑重,带着不可拒绝的决绝,梧桐一愣,问道,“殿下你真的不打算走了吗?”现在反贼还没有打到京城来,她要走还算容易。况且,她一介女流,对方也不会把她怎么样的。留下来,她一个亡国公主,不知道要受到多少折辱。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离开。
梧桐看着篮子中的年年,想到他这么小就要离开母亲。。。。。。都说为母则强,迟迟对这个孩子有多看重她是知道的,或许为了孩子,她不再钻牛角尖呢?“殿下,小公子还这么小,不能离开母亲的,他小小年纪,已经没了父亲,难道你就这么狠心,要让他连母亲都没有吗?”
她何尝想狠心?她何尝忍心把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推出去?只是世事不由人,这也是她能为孩子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迟迟笑了笑,“梧桐,你不是我,不明白我身上的责任。”她看了一眼安睡的年年,眼角露出几分湿意,“我受了百姓那么多的供奉,虽然不能做什么大事情,但是以死殉国,还是做得到的。”
《耿耿星河欲曙天修辞手法》第122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