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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们当年结婚早,无非两个原因:一是由父母做主的包办婚姻,二是年纪小不懂事。现在提倡恋爱自由,我不急,大姨也不用为我操心。”
这话一出,当即就有人反驳,“那又怎么啦,不也好好活到现在了吗。现在我呀,有家回,有饭吃,有儿子,还有这么些老朋友唠嗑,过得好不安逸哦。你不成家,老了孤苦伶仃一个人,那团圆节来了,看看谁家不是热热闹闹,到时候你别把肠子都悔青咯!”
薛朗将一大盆青菜叶重新洗了一遍,倒入锅内,头也没回地问:“那么,有家回的这个家,房子的名字写的是您吗。有饭吃的这个饭,一直由谁来做呢。有儿子的这个儿子,是跟你姓吗。有那么多老朋友,那您能保证全都是真心的吗。”
那个正削土豆皮的大姨沉默了,悻悻低下了头。其余几个也都自知理亏,不说话了。只是还有一个大姨依然在说:“咱几个不是逼你,只是作为长辈的,脑子里总要想得多。我们是担心你生活上没人照顾,想想,下地干活累一天,回家还没个热乎饭,那该多苦啊。欸,你觉得,春花丫头怎么样?娶个大胖媳妇,给你做饭吃,给你洗衣服,多轻松啊。再生个。。。”
薛朗到这就听不下去了,把锅铲一扔。大姨一下子噤了声。
“大姨,我生活还能自理,没废物到连饭都不能自己做。要是因为没吃上一口热乎饭,我就觉得苦了,那只能证明我还是经历得太少了,并且大概率不怎么上进,那我又该怎么保证会把家庭支撑好,让孩子老婆过得好呢。再者说,女性成家,做饭洗衣服怎么就成了理所应当,成了好女人的标签。请问这是谁立的规矩?”
“这……虽然没人立,但谁都是这样过来的啊…
薛朗岔开了话题:“张姨帮我拿一下削好的土豆。”
张姨忙把旁边洗好的一盆土豆递过去。不再自讨没趣,把结婚这个话题揭过了,改为问看法。她站在一边,和薛朗一起把土豆切成片,笑眯眯地开口:“好好好,我们不说结婚这个事啦。姨就是想问问,你觉得春花丫头这个女孩怎么样呀。”
薛朗叹了口气:“非常好。”
张姨点点头,“哦。这么说,你觉得她很好呀。张姨是看着她长大的,从小就勤快,什么事都会做。还胖乎乎的,看着可喜人啦。”
“春花姐是很好,曾经帮助过我和小妹很多。”
“哎哟,对啊,春花丫头就是那么善良。”张姨一看有戏,媒婆的本质就暴露了出来,她笑得合不拢嘴,轻轻拍了拍薛朗的肩膀道:“前几天,隔壁村的吴国忠还找我给他说媒呢,春花不同意。吴国忠知道吧?”
薛朗摇摇头。张姨就开始胡编乱造了,她说得手舞足蹈,天花乱坠地夸大吴国忠的长相身高,人品学历,工作工资,什么话好就怎么夸。
她倒是把人夸尽兴了,薛朗却在某一刻荒谬地想,这怎么像是在给自己介绍相亲对象。
张姨夸完故作惋惜道:“可惜呀,春花丫头看不上!哎。你知道为什么吗。”
薛朗心想我怎么知道,就听张姨说:“诶,你过来,我悄悄说给你听。”
然后就凑在薛朗耳边说:“我打眼一看,春花丫头就爱冲你笑,保不准这是看上你了。哈哈哈哈。”
薛朗向后撤了半步,面无表情:“张姨。”
“哈哈哈哈哈,哎哟,我不开玩笑啦。张姨就是想说呀,珍惜眼前人。”
薛朗切菜的动作慢了下来,开玩笑说:“是张姨年轻时候,有过一段遗憾的爱情吗。”
谁知张姨笑着的表情忽然就僵硬了。深深叹了口气,“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薛朗忍俊不禁,无奈摇摇头提醒她:“张姨就这么说吧,大姨们听不到。”
“好吧。三十多年前,发生了一件事。那时候你们还没出生……”
“那个啥,表弟,这还有袋胡萝卜,给厨房送去。马马虎虎给漏了。”万勇远远就喊阚霖。
阚霖白眼都要翻酸了,扔下扫帚。心想谁是你表弟!而且你真把我当苦力工人啦!却也只能走上前接过,骂骂咧咧往厨房走。刚到门口就听到有人在讲故事,什么二十多年前啦,谁没出生啦,一下子就来了兴趣,想进去听,又害怕人家不讲了,于是坏心眼地躲在墙外听了起来。
张姨道:“我也才十几岁。有天晚上就听见有人大喊大叫,说是有两个人上吊啦。”
薛朗问:“上吊?”
阚霖心里同时发出疑问。
“是啊。”张姨比了个二,“也都才二十几岁呀。哎,我以前就喜欢跟那两个哥哥玩。属实没想到。”
薛朗问:“两个男的?”
张姨:“是啊。你是不知道,他们…哎。是男男朋友关系。”
薛朗猛地怔住了,“你是说同性恋?”
张姨表情疑惑,又好像理解了一般,拍手道:“哦,对对对,就是这个什么,嘶,同性恋。我从小和他们一起玩儿,从来都没看出来过。后来听说呀,两人谈恋爱被发现了,家里人逼着分开。”
“刚开始呢,两人都不同意的。可谁能知道呢,其中一个哥哥厌倦了另一个,和隔壁村姑娘好上了。另一个哥哥也是惨,当时为了和这个哥哥在一起都跟家里人闹掰了,最后一无所有。后来因为太恨那个背叛他的哥哥了,就大晚上把人绑了,强迫着他一起上吊了。哎。”张姨说到这就不说了。兀自叹气。
阚霖听得入神,期待着下面的事,却一直没听到。他特别渴求着薛朗能问一句:然后呢,然后呢。
《半生沉默》第25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