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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攸宁也逐渐忙起来,春夏换季之时,小皇帝夜里着了凉感染风寒,却迟迟不见好起来,政事又落在贺攸宁头上,加之卿太后快要生产,贺攸宁前朝后宫两头顾着,难免感到心力交瘁,也没了要与卿嘉述写信的时间。
淑慧长公主试探着问过两句,想着大皇子如今也是闲着,便向贺攸宁提起是否可以找其帮忙,也好过她一人扛着,小心累坏身体。
贺攸宁想都没想便否了这个法子,大皇子已与皇位无缘是不假,但小皇帝却甚是忌惮这位皇兄,这样的法子只会惹得宫中不宁。
淑慧长公主倒是沉默许久,景成帝的子嗣不多,是以几人关系并不差,她总想着要回到从前和美的日子,且不曾想几人都已长大,身份地位与心境较从前而论都大不相同。
卿太后是夜间发动,贺攸宁被淡竹从床上叫起时还有些茫然,得知未央宫不好便急忙下床,连鞋也顾不上穿。
“怎会是今日,离太医说的日子还有大半月。”
夜里还有些凉,淡竹忙给她披上外衣,又将人拉住穿好鞋子才放贺攸宁往外走,“伺候的嬷嬷说这几日太后身子一直不太好,难受得厉害,幸而太医都在未央宫侯着,太后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有什么大碍。”
未央宫内的血水一盆盆往外送,血腥味直冲鼻子,贺攸宁惴惴不安,紧紧握住淡竹的手,眼睛直直望着殿内。
“公主要不进去看看?”淡竹知道贺攸宁的顾虑,劝道:“只站在屏风外看上几眼,不叫太后瞧见便是。”
更何况,卿太后此刻哪还注意得到贺攸宁。
贺攸宁心中记挂着卿太后,终是没忍住踏进正殿,殿内血腥味更重,几个太医跪守在屏风外,见了贺攸宁来停下话语,急忙行礼。
瞧着太医诚惶诚恐的模样想是不太好,贺攸宁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不管你们想什么法子,本宫要太后母子均安。”
新任太医院院丞面露难色,“娘娘郁结于心本就有碍,如今夜半发动更是凶多吉少,微臣等必当竭尽全力。”
屏风那头接生的嬷嬷满手是血的疾步走出,“公主,不大好了,太后娘娘使不上力,若是再拖下去怕是难以保全。”
此刻贺攸宁再也顾不得其他,绕过接生嬷嬷,径直走到卿太后身边,跪坐在床边,强忍着眼中泪水低声唤她。
卿太后果真有反应,贺攸宁连忙叫人端来参汤喂她喝下,卿太后悠悠转醒,瞧了贺攸宁一眼。
没有贺攸宁想象中的那般冰冷,仿佛回到很多年前她还能在卿太后身边撒娇的日子,卿太后也是这般温柔地看着她。
贺攸宁预料到什么,紧紧握住卿太后的手,似是恳求般唤了声母后,她无法再接受亲人的离去。
卿太后反握住贺攸宁的手,使劲浑身力气,终于在天光破晓之时诞下一名男婴,嬷嬷要将孩子抱给卿太后看,却不料卿太后转过头去,“抱下去吧。”
那嬷嬷愣住,瞧了瞧卿太后,又想问问贺攸宁的意思,见两人都没看她只好作罢,抱着新出生的皇子下去。
卿太后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气息越来越微弱,贺攸宁想叫太医却被其拦住,“阿宁,莫要怪我。”
贺攸宁只摇头,哽咽道:“母后生我养我于我有大恩,我又怎会怪母后。”
“阿宁,卿家有大罪,可母后只求你一事,放卿家众人一条生路。”
贺攸宁看向卿太后,却见她只直直盯着床边的长颈瓶,贺攸宁追着她的目光看去,那只蓝彩胭脂红山水风景长颈瓶自贺攸宁幼时便在,如今依旧摆在殿中。
贺攸宁收回目光,却未着急点头应下,“待母后好起来,我便去求皇上,到那时母亲自然能得偿所愿。”
卿太后笑了笑,闭目说道:“皇上与你不同,他对卿家只有厌恶,而你身上流着卿家的血,我要你现在便答应我,宽恕卿家众人。”
卿太后气若游丝,说起话来已不太连贯,贺攸宁需得凑到她嘴边才能听清她说得话。
“卿家不忠不义,而我不孝,阿宁,不必为我难过,于我而言这不过是一种解脱。”
贺攸宁胡乱摇着头,埋在卿太后怀中,卿太后便如从前那般,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贺攸宁的头,哼唱着贺攸宁幼时常听的摇篮曲。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遮窗棂。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琴声儿轻,调儿动听……”
一声一声,逐渐没了声息。
屏风外,新出生的皇子还在啼哭,奶娘正抱着哄,不过一屏风之隔,这里却静得可怕,只听得见婴孩断断续续的啼哭声。
卿太后临死之前都为曾看他一眼,也许这样才能狠下心来离开人世。
《长公主她权倾朝野》第116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