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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逐离自腰间的纸包里拿了一片糖,不待他张口便塞到他嘴里。唐隐只觉得口中一甜,那苦意竟然慢慢散尽。只是心中的颓唐却怎么也驱不散。
十九年了,他每年必行刺曲天棘一次,屡战屡败。而这次一战,他的身手又精进不少,让他觉得无望。
碧梧的仇,当真永世难报了么?
殷逐离看他神色,笑意直达眼眸:“师父,味道如何?”
唐隐强自振作,不希望这些情绪影响到她:“尚可。”
殷逐离便了然:“连师父都称赞的东西,必定是不错了。”她再抽了一片喂到唐隐嘴里,才接着道,“怪不得老三这么喜欢。”
唐隐呸地一声将糖吐在手里,右手握了桌上的短笛就欲抽她,心中那一点颓唐都被怒火燃尽:“敢拿老三的糖来喂师父,你这个逆徒!”
殷逐离自是已经跳离了他的攻击犯围,仍是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师父这话就不对了,老子云天地间万物皆为刍狗,既然皆为刍狗,那老三能吃的东西,师父如何就吃不得?”
唐隐更怒:“放肆!”
殷逐离立刻低眉顺眼地站好:“逐离错了,即使万物皆为刍狗,师父也定然不是刍狗的。”
唐隐手中的短笛在床沿上敲了敲,发出极空洞的声晌,却终是拿她无法,不由笑骂了一句:“个混帐东西!”
门外暖玉闻声也忍不住弯了嘴角——这唐先生性子素来古板,遇到大当家也算是一物降一物了……
而千倾富贵坊,沈小王爷的情况就不好。他本是来这里赌几个小钱的,这里的主事是勾钱。勾钱自然是不敢坑他——他一输钱就会不高兴,他不高兴,大当家就会不高兴,大当家一不高兴,大家都甭想高兴。
是以沈小王爷每每缺银子了就会到富贵坊拿点……好吧,是赢点儿。
而朝廷文武大凡好赌的都知道这不成文的规矩——要想吃饭免单,跟着沈小王爷。要想赌钱不输,跟着沈小王爷。要想嫖霸王妓,跟着沈小王爷。
是以这次他一进到富贵坊,立时就有人迎了上来,一个自然是勾钱,另一个却是曲天棘的次子曲怀觞。他见着沈小王爷倒是亲热:“九爷,倒是好久不见了。”
沈庭蛟同他兄弟二人本就是幼时玩伴,便与他把臂而行:“前一阵子听说你在万年县将押运的官银给丢了,如今无事了么?”
曲怀觞提起这事还郁闷:“万年县一向太平,本将军往返不下四五十次,还第一次遇上敢这般明目张胆劫道的,幸得家父出面。”
提起曲天棘他却是又敬又畏的,立马便转移了话题:“不提这些扫兴的事儿了,来,下注下注。”
沈小王爷买了小,该桌所有人都跟着他买小。庄家擦了擦额上冷汗,最终仍是开了个小。
归来居。
殷逐离令暖玉传了饭菜,因唐隐有伤在身,饮食皆以清淡为主。
唐隐不得起身,殷逐离命人将桌子拉近,自盛了荷叶碧粳粥,以勺子喂给唐隐。唐隐觉着姿势怪异,伸手过来接碗,她却是避开了他的手,语声也颇为郑重:“师父有伤在身,还是莫拘俗礼才好。”
唐隐只得任她一口一口喂食,她挟了个水晶冬瓜饺喂他,举止可称温柔:“若是有一天,逐离死了,师父也会这般年年追着仇家为我报仇,多好。”
“莫要胡言!”唐隐抬头,见她只打量自己裹了药纱的伤处,心中一软,不由放缓了语调,“大当家已抱得九爷归,岂非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何必这么酸溜溜地讲话。”
殷逐离深深回望他,半晌仍舀了粥喂过去,谈笑从容:“是啊,不过要我们家九爷为我报仇……咳,未免太强人所难了些。”
唐隐想想也忍不住露了个极浅淡的笑意:“九爷的性子,与你也算是绝配。除却他,不论换了谁同你都难以相处。”
殷逐离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若是换了个师父这样性子温和的,逐离自然也会谦着让着。”
唐隐当即便黑了脸:“胡闹!”
声音大了些,似牵痛了伤口,他深吸了一口气,殷逐离忙搁了碗筷,拉开薄被去看他胸前的伤处。见没有血渗出来,她略松了一口气,仍是伸手四下轻探:“疼么?我去叫柯停风。”
唐隐这时已经缓过来,仍是不敢动,见她神色关切,也轻声道:“不必,为师无恙。以后不可作此玩笑,你已嫁作为妇,自当谨言慎行,这般言论若听入旁人之耳,成何体统!”
其实……也不是所有的话都是玩笑的,师父。只是些许赘言,不过妄念,提之无益。殷逐离垂了眸子,不敢再触他之怒,只低眉顺眼地应了。
《金主请上当在线阅读》第45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