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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自从小春离开后,她第一回来她家。以前有无数次想来,可始终缺乏勇气。
第28章旧雨重逢(十九)
张澍和周景明在万清家住了三天。
白天各自上班,晚上就回来吃万清烧的饭。三个人沉默地吃完,洗碗的洗碗,排队洗漱的洗漱。谁也不出言安慰,各自沉浸在各自的情绪里,默默承受,默默消化。
有时候正视情绪,接纳情绪,这是多么正当和有利身心健康的一件事。
我们的朋友死了,我们感到难过不是很自然的吗?
夜里万清和张澍睡一间房,周景明则蜷缩在沙发里。有多余的房间他也不睡,说沙发就好。这晚万清夜起上卫生间,她坐过去沙发里,她知道周景明没睡。
周景明对兆琳的事不多说,张澍问他他也不说。事情简单明了,有些人就是没办法跟自己达成和解。能理解的人自然就理解,不能理解的人说了他也不理解。
由于大家心情都不好,周景明说这话时明显带了火,张澍就跟他呛了两句。好在气氛也没僵多久,周景明找了台阶,张澍顺着就下了。事情发生时万清正在厨房烧饭,她装作没听见,谁也不搭理。
她这两天反倒更平心静气,家里收拾收拾,晚上煮煮饭。有时候那俩人吃完饭屁股从餐椅挪到沙发上,她也不多说话,自己收了碗筷去洗。无非洗个碗而已。
凌晨一点了,俩人下来闲逛。
没逛多久万清先开口,说她去小春家了,看望小春的父母了。细节没多提,只说了小春母亲很骄傲儿子的学习,说他成绩很好,比曾经的他们几个都要好。说她如今可知足了,又在新区置办了新房又有退休金领。
她说听见小春母亲反复强调对眼下的生活有多知足,她就心如刀绞。出来的时候她抱了抱小春母亲,她突然就哭了。那一刻让她很不知所措。
她也说了当年离开西藏的前一晚,他来问自己小春那一天是不是去找她们?她望着周景明说:“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否认,但我一直对小春的意外都于心不安。”
周景明什么也没说,手搭在她肩头安抚性地揉了揉。
为什么会忽然说到这些?是因为兆琳的遽然离世,一下子牵引出了她的诸多情绪。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子。她跟兆琳也就一面之交,对她的离世感到惊愕和心痛,可这种痛远达不到夜不能寐的程度。但受这件事的影响,她会静下心回溯自己的过往。我们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个人的成长、觉醒、认知、自我重塑等等,都和他人息息相关。
如同张澍曾经说,说她时常能在他人的身上意识到自己的缺陷。说她看书或影视剧,经常能在里面的人物身上看见自己,好的坏的,对的错的。
她也再次审视和复盘了上一段感情。她从他们热恋到彻底分开这六年,每一件大事都提了。从他们感情转淡激情不在,她做尽了所有的努力和尝试。她没有提及前男友的种种,只说了自己在一段感情中的无能无力与偏执。这些都是他和张澍从未见过、也从未了解过的自己。
她心平气和地说了很多,不是控诉,更不是以受害者姿态,而是以时过境迁的第三者视角,去看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以及感受到的多样复杂的人性。也在她缓缓的倾诉中,她好像又置身于当时的情景,看见了一些未曾看见的困境。
最后她也说了,说去年她做了一段心理咨询,她没有抑郁症,也没有厌世情绪,工作压力也不大,财务也算自由,但就是不幸福。她好像丧失了对生活的热情、以及感受美好事物的能力。尽管她很想生病,这样就能合理化她的一切情绪。
她说那天心理咨询师要她聊一件往事,她想啊想,脑海第一个出现的画面就是西藏那年的暑假,她和母亲正在大巴车上打瞌睡,就那一回她梦见了小春。她早就忘记了梦的内容,但至今记得小春在梦里大喊了她一声,她瞬间被惊醒,发现身上的安全扣开了,她低头给扣好,就在扣好的那一刻大巴车翻了。
凌晨五六点的大街上,他们由着性子走了很久很久,也沉沉默默、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聊感情、谈职场、道失意。这是时隔十二年后、从大二那年暑假他们沿着护城河畅谈七个小时后,再一次开诚布公地长谈。
周景明话不多,也简单谈了兆琳,在她离开的几个小时前,她发来了一段语音,说又听到了净慈寺的钟声。
他们都无力安慰对方,只能给予一个紧紧地拥抱。
飞来横祸,就那一天江明珠心血来潮地去了水产市场,回来的一个礼拜后她被通知需要集中隔离。因为她是次密接。
她被隔离烧烤店自然也就停业了,没人会烤了嘛。奶奶年纪大了,你让她烤一两个小单还行,长时间站后厨就要出事,特别是在炎夏。
江明珠只在酒店待了三天,她就把头发又给剪短了。剪得跟狗啃了似的。酒店是没有电推子,不然她能把头发全推了。剪完头发她开始剪手指甲和脚趾甲,剪得很秃,有根手指甲剪太秃露出里面粉嫩的肉,一碰就疼。
奶奶一天跟她视频两回,一回一两个钟,人也不在镜头里,只传出各种各样的声儿。一会是厨房剁肉声儿,一会是马桶抽水声儿,一会是电视声儿。她只要听到电视声儿,就能猜到江芃芃在看什么剧,然后要她回房间写作业。
江芃芃偏不听,还故意把电视声儿调大,说有本事你回来管我呀。之后母女俩你一句我一句,跟说相声似的。每回结束视频时,江芃芃都会问:“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相爱后动物感伤歌曲》第51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