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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寄月抵着头旋着茶盖,白瓷蓝底的茶盖浸过青绿的茶水,转出莹润的水珠来,她想笑一下,说几句讨喜的话奉承一下周昭昭,可是因为嘴里太过苦涩,怎样也开不了口。
周昭昭道:“不过好在,第二十三天,他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什么都没有带,就背了个小破包袱,什么名动上京的探花郎,狼狈得跟个乞丐一样,抱着我就哭,说昭昭你不能丢下我不管啊。我那时才知道嘉和郡主抢婚的事,说来还得感谢相爷,要没有相爷,范廉心里再有我,与我恐怕也只能饱受生离之苦了。”
江寄月把茶盏放在桌上,连那点飘渺的笑容都维持不下去了,沈母察觉到氛围微妙得凝滞住了,为了不让周昭昭察觉出端倪,她捧起一盘花生糖给周昭昭尝,余光扫到江寄月满脸的惆怅。
周昭昭是幸运的,同样是青梅竹马,负有恩情,范廉却是个重情重义的,何况她家中有宠爱她的父兄,便是和离也有退路,所以才敢把一纸休书往范廉脸上甩去。
那样得潇洒,真让她羡慕。
沈母道:“范廉如此,你后半辈子倒是可以舒心了。”
周昭昭撇撇嘴:“还是要看范廉表现,他们男人不都说人生三大乐事,升官发财死老婆么,他现在还念着我的好,往后可不一定了。”
“昭昭。”范廉简直跟怨夫一样,目光里俱是委屈,“你不能拿没有发生的事来宣判我。”
周昭昭道:“没有宣判你,只是随口一聊,当今圣上不就是……”
范廉手疾眼快捂住了她的嘴:“我的祖宗,你当以为这还是我们乡下,随便聊几句没人管你,你在这儿聊,被有心人听见,你命还要不要了?”
周昭昭讪讪地闭嘴。
但她不用说完,大家都知道,当今的圣上还未被立为太子前是有正妃的,后来为了在争储中胜出,休妻再娶,娶的就是荀家的小姐,荀引鹤的亲姑姑。
因此周昭昭那句未尽之言的意思是,连圣上那样生来就有享不尽荣华富贵的人都不能免俗,何况你。
江寄月想,其实不必冒险找这样遥远的例子,眼前就有一个负心汉的典范,大约是做负心汉的代价太小,好处太多,所以才各个都愿意做负心汉。
范廉真怕他的亲亲娘子再说出什么要命的话,不敢让她再聊这个话题了,道:“今日镇北王的大军要出征,你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春茗楼的掌柜喜欢我的诗文,给我留了间雅间,随时去都有的,那儿视野不错。”
沈母觑着江寄月的脸色道:“一起去看看热闹吧,阿月这些日子都没有出门,怕在家里闷坏了,出去散散心也好。”
外头热闹,人也不至于想太多,把自己想抑郁了。
周昭昭笑着过来挽江寄月的手:“我听范廉说陛下对此次剿匪关心得很,这次镇北王出战,他也会来相送,我们也有福见见陛下了。”
江寄月不由问道:“范廉下衙回来后,连这些事都会和你说吗?”
周昭昭奇怪道:“当然,不然他整日在翰林院待着,都是这些事,他一件都不和我说,我们夫妻之间可就什么话都没有了,不想生分也难。”
江寄月在心里嘀咕了句,可荀引鹤不是这样的,他不喜欢和江寄月提朝事,每回来找她,宁可聊聊诗书,问她白日做了点什么。
她又不出门,每日能做的也不过是翻来覆去那几样事,无聊得很,她三两句话就讲完了,可荀引鹤似乎觉得很有趣,每次都能聊很久,就是她没话讲了,他也总能找出别的话来。
江寄月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有趣,她是真的越发看不懂荀引鹤了。
一行四个人走上了街。
沈知涯是范廉强行拽出来的,周昭昭与江寄月年龄相仿,两人也都不是别扭性格,所以周昭昭立意要结交江寄月,挽着她的手走着,范廉觉得自己的手实在太空落,显得格外可怜,就把沈知涯也拽出来了。
沈知涯大约是觉得阳光太过刺眼,手在额前搭做凉棚遮了遮。
春茗楼的掌柜果然给范廉留了雅间,四人登楼上去,开了窗,视野开阔,能一眼望到角楼,但真要看清人脸是不行的,只能依稀识别出帝后仪仗,仪仗下站着一排人。
荀引鹤应当也在里面。
江寄月隔着无数的楼阙屋舍,密密麻麻的人群费力辨认着,但因为实在看不清也就算了。
范廉道:“大家说起来都觉得沈兄你好命,如此多事之秋抱病在家,刚好能躲过是是非非。”
沈知涯讥诮:“就我还好命啊?”
他根本没躲过是非,是是非找他上门,因此只得抱病。
范廉道:“可不是,你都不知道这几□□堂争得多凶,就连翰林院都波及到了。”他指了指排列齐整,身穿黑甲的军队,“你可知为何只是一股匪患,却要出动镇北王率兵亲剿?”
沈知涯道:“因为匪贼过于嚣张,与官府勾连甚深,若无锋刀利刃剜肉割疮,而不能治。”
范廉道:“我原本也以为如此,可是这几天世家和清流闹得太凶,我才依稀知道不是,林欢的案子听说了吗?”
沈知涯不仅听说,还知道这案是因他而起,稍许把眼风瞥向了江寄月,见她也引起了点注意,忙道:“知道。”
范廉道:“祁县前前任县令死得也蹊跷,上任没一个月就死无全尸,林欢祖籍涂县离祁县也不算远,他亦是知晓,却特意吩咐,听说清流骨头硬,就看他们能硬到什么时候去。于是前任县令才遭了殃。”
《掠妻白鹭下时免费阅读最新章节》第63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