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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秦时,樊锵其实还是抱有疑心的。但是有魏舟和贺知年作保,他不可能当着他们的面把秦时抓起来审问,只能暂时放他一马。反正回长安的一路上,他还有机会摸摸这小子的底细。
秦时翻来覆去地看着自己的新身份证,心里还挺新奇。
如今的楼兰国名存实亡,王族都不知逃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还活着都没人说得准。秦时也成了四处逃难的楼兰难民中的一个,走投无路之下跑到大唐来投靠亲友——亲友就是贺知年。
贺知年在他的路引上被登记为秦时的表兄,亲缘关系可以追溯到两人的母亲复杂且遥远的表表表……表姐妹关系。
秦时忍不住感叹了一下,“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一表三千里。”
贺知年也不由一笑,“我母亲早逝。她娘家是陇右一带的大户,拐弯抹角的亲戚多着呢,有心去查也不一定查得清楚。”
再说贺府如今有自己的女主人,谁还会在意早逝的贺夫人都有什么亲戚呢?
樊锵坐在一旁,心里默默接了一句,“其实我还是挺在意的。”
大唐与吐蕃打了多少年仗,两边互派的探子简直多如牛毛。哪怕秦时看上去并不像吐蕃人,樊锵还是很难相信他。
要不是看他有保人,保人的来头还很大,哪怕以后真有什么问题,也没人会清算到樊锵的头上,樊锵是绝对不会如此高举轻放的。
樊锵留下樊郎中交待明日出发的种种事宜,自己拉着贺知年回客房里不知道说什么去了。
秦时目光古怪地打量着樊锵推在贺知年背上的那只手,怀疑这俩人是不是有什么外人不知道的交情?
举动虽然不是多么亲密,但是这个推着贺知年走路的小动作……虽然他们走上楼梯之后,樊锵就把手收回去了,但秦时还是觉得怎么看都不是太对劲。
熟稔,还有点儿不经意的亲密。
当初樊锵本来是不让秦时进城的,但后来贺知年说他来作保,樊锵就同意了——在他这里,贺知年的面子这么大的吗?!明明两人在城关外还打了一架来着。
他们之间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吧?
秦时被自己突然间冒出来的想法惊了一下,迅速开始反省自己:难道是他在现代社会里知道的污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了,思想变得龌龊了?!
他们这些人都是一路逃难来的,除了白天刚买的东西,原本连个换洗衣服都没有的。所以收拾行李这样的事情,在他们几个人身上都变得特别简单。至于在阳关城里买的东西,礼物一类的,都装好箱子留给了后面的车队。
考虑到接下来大约又要在大野地里赶路,他们还特意要了热水,洗了个澡。连小黄豆都得到了一盆热水,痛痛快快地玩了一刻钟才被秦时给捞出来沥干。
秦时回到客房,贺知年已经躺下了。床帘还挑着,桌上油灯的光一晃一晃地跳跃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表情显出了一种思索的、严肃的表情。
秦时把小黄豆放在桌面上,换了一条干布巾给它擦毛,随口问道,“还没睡?在想什么?”
贺知年微微侧过头看了过来。他一动,脸上那种肃然的气氛就不见了,露出来的仍然是一张明朗的面孔,五官英俊,眼中微微蕴着笑意。
“离开长安有两年了,”贺知年轻声说:“不知回去会变成什么样子。”
一提到回去这样的字眼,秦时忍不住担心了一下自己的身世,“我就这样大大咧咧的说自己是你的亲戚……不要紧吗?”
身份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很严肃的事。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贺知年一哂,“放心,没人会在意这个的。再说,我小时大多时候都住在舅舅舅母家,后来长大成人,舅舅就把我母亲陪嫁的产业都交给我。我一直住在我母亲一套陪嫁的宅子里。”
秦时放心了,贺知年自己住,上头就没有长辈管着他,估计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秦时幻想了一下贺知年的住处是什么样,然后又想起了他的身世,有些心疼这个苦命的孩子,“那什么……你回长安,不用回家去探望吗?”
他母亲早逝,但爹还活着,那可是亲爹。秦时记得古时候对于父子君臣这一套是非常看重的,据说要是被人爆出“不孝”这样的罪名,严重的情况下连官都要做不成了。
贺知年轻描淡写地摇了摇头,“到时候送一份帖子过去知会一声就是了。我父亲公事繁忙,不一定有时间见我。”
秦时一下怒了,刚才还说是亲爹,这看着根本不像好吗?!
小黄豆不满地啾啾叫,又拿小翅膀拍打秦时的手背,“轻点!毛毛都要擦掉了!”
秦时回过神,松开了布巾,把小毛球放了出来。小毛球浑身上下的绒毛蓬蓬松松,散发着澡豆淡淡的植物气息,确实挺治愈的。
秦时跟小黄豆腻味了一会儿,觉得心气平和了许多,忍不住就想多了解一些贺知年的事情。
“那你是怎么去镇妖司的?”秦时问他。“我听说贵族子弟要做官,是要有人推荐的?”
就贺知年亲爹那个后爹做派,他能主动想到要给儿子谋划前程吗?秦时很怀疑。
果然贺知年的回答就印证了他的猜测,“我十七岁那年参加武举,夺魁之后,舅舅的同僚将我举荐给了太史局的灵台郎徐渭徐大人。我去拜见徐大人的时候,张泰张太傅也在,他安排我进了镇妖司。”
秦时听得一头雾水,“谁啊,大官?”
《夜迢迢牛角弓笔趣阁》第164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