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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进厨房做饭,并且,只做了自己一人的。他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完了又将碗洗了。然后又一声不吭地出了门。
付宜云饿着肚子,看着眼前这一幕,几欲落泪。
一个人挨到半夜,她实在饿得受不住,只得拖着虚弱的身体,自己下床煮饭吃。
她必须吃饭,吃了饭,才有奶水喂孩子。直到次日,邻居经过家门前,听到婴儿的哭声,才知道付宜云已经生了孩子。村里的妇人们,听说她是自在家生的孩子,都惊讶得不得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一个人把孩子生出来,又给孩子剪了脐带,还处理了胞衣。
何咏声他妈听到村里说,才知道她生了孩子。忙赶过来,给她送上一些吃的,鸡蛋红糖水之类,叮嘱她养身体。
婆婆也知道儿子不管儿媳,毕竟是生了孩子,要坐月子。于是每天做了饭,让秀英给她送去。
何咏声和他妈关系不好。他妈平日里总黑着脸,从来不跟儿子家来往,只是见儿媳妇可怜。女人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实在是看不下去,只有趁何咏声不在家的时候,才悄悄地过来,帮她看看孩子,给她收拾一下床褥,洗洗衣服内裤。
她身上是脏的,床褥上也都是血迹。何咏声嫌脏,索性每天连床也不上了,自己另搭了张床。家里连一床多的褥子都没有,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抱来的。
他将自己的床铺收拾得干干净净,只是不管她。付宜云勉强坐了个月子,便开始下地干活。何咏声的态度,始终是冷漠。
他仿佛当她不存在。她做饭,他就吃。她不做,他也不要求,自己下厨房做。
她洗了衣服,他就穿。她不洗他也不吭声,自己去洗。他自己做饭,也只管做自己一个人的。付宜云自己要去揭了米缸,煮饭来吃,他也不拦着。
他洗衣服,只洗自己的,付宜云要去洗衣服。要用他的水,要用他的肥皂,他也不说什么。
他们的情分也就仅止此。
除此之外,他对她就是完全的陌生人。她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冰冷的人。她甚至无法怨恨他,无法说他坏,骂他混账。
他就只是执拗,冷得像一块茅坑里的石头。
付宜云将自己的心思都放在了孩子身上。
对付宜云来说,这是她精神的支柱。这个孩子,是她的血肉所化,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她细心地抚养着这个孩子。给她喂奶,换尿布。白天干活做家务,她便将婴儿用布条捆着,绑在背上,一边背着孩子哄,一边做饭刷碗,洗衣服扫地。
她去砍柴,也把孩子背上。怕树枝划到孩子的脸,便用个小围巾给围着。她出门随身背个背篓,背篓里放一床小被。小被子是她亲手做的,问邻居讨要的破布片,缝缝补补,絮点棉花。干活的时候便把孩子放在背篓里,让她自己玩。这孩子乖极了。她好像知道妈妈的不容易,从来不哭不闹。妈妈在远处干活,她就躺在背篓里,睁着眼睛好奇地看来看去,自己啃小手玩。
山上的野桃树开花了。付宜云干活了,便休息一会。她折了一枝桃树花,逗婴儿玩。
婴儿大大的黑黑的眼睛,嫩嫩的小脸儿,看着真是可爱极了。她逗着女儿,感觉自己没有那么苦了。人生也不是那么黑暗无望了。
何咏声不给孩子取名字,付宜云给她取了个小名,叫桃花。
她粉嫩嫩的小脸,多么像春天的桃花。孩子渐渐会认人了,见到付宜云便盯着她看。付宜云一跟她说话,她便咯咯地笑。她不会说话,也听不懂话,但她认得这是妈妈。
她见到付宜云,开始会像小鸟儿一样,伸出小胳膊,要妈妈抱。她只认妈妈,别人都不要抱。
她嘴里会无意识地发出「妈妈」这个音。付宜云抱起她,像抱起自己的心和肝。
妈妈是女儿的唯一,女儿也是妈妈的唯一呀。
何咏声一直正眼没有看过这个孩子。孩子一直是付宜云带,他不闻不问。有时夜里,他听到孩子哭闹。有时又听到她咿咿呀呀叫唤,有时候又听到孩子笑。但他始终不去看。一直到孩子六个月大的时候,有一天下午,他回到家,发现付宜云不在,孩子坐在箩筐里,身下铺着一层被褥。
他叫了付宜云两声,没见人,于是便走到箩筐前。他蹲下身,想看看这个所谓的,自己的种。他紧绷着脸,面色严肃,看着婴儿。这孩子却开心地舞着小手,冲他大笑,嘴里巴巴巴巴地叫着。
她大大眼睛,像乌黑的石头,胳膊和腿胖乎乎的,头上是浅浅的黄黄的头发。何咏声看到孩子的笑,心里不由得被触动了。他伸手,将孩子抱起来。他将孩子举了个高高,孩子便咯咯地大笑不止,小手攀着他颈。何咏声摸到她屁股湿了,抱到床上,揭开尿布看,又是屎又是尿。他打了水来,帮孩子擦了屁股,换了尿布。
付宜云回来了。
“你去哪儿了?”何咏声冷着脸:“孩子也不管,就让她一个人待在家。没看到孩子拉了一裤裆?”
付宜云低着头:“去洗了几件衣服。”
她伸手要接过孩子换尿布,何咏声说:“我已经换过了。”她讪讪地说:“我来抱吧。”
何咏声说:“用不着你。”
付宜云紧张地说:“那我去洗手做饭。”何咏声上下打量她。她似乎是摔了一跤,头发凌乱,膝盖和手上都是泥。
何咏声嫌弃地说:“你看看你这副样子,还不去洗洗。”
付宜云默默地去了。晚上,何咏声说起,要给女儿取个名字。
《漫长的一生结局》第15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