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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宜云叹口气:“我没挣钱,还要花你的钱,拖累你。”
何咏声说:“已经这样了,说那些干什么。”
付宜云是真不想去,只想活一天算一天。但何咏声态度坚决,必须要去成都。
何咏声请了半个月的假,带她去省城做手术。
这是何咏声第二次来成都,第一次,还是出差。付宜云则是第一次到省城。不过这次没时间闲逛,下了汽车就赶紧到华西医院。付宜云不认识路,只能跟在何咏声的身后。到了医院,看病的人多,排了很久的队。
晚上,终于住上了院。检查也是直肠癌,说要做手术。何咏声在医院附近找了个宾馆暂住。
手术期间,他每天往返宾馆和医院,给付宜云买饭,帮她办理各种医疗手续。付宜云不识字,一切事情只能由何咏声去办。她躺在病床上,好像一块砧板上的肉。她知道病灶在自己肠子里,很害怕要开膛破肚。医生告诉她,只是在腹部开一个很小的口子,影响不大,也不会很疼,恢复得很快的。但她还是很害怕,心慌乱跳的,喘不上气,磨磨蹭蹭就是不敢进手术室。何咏声见她没完没了,骂道:“生孩子都能生,都没疼死你,做个小手术怕什么?”
何咏声在手术室外守着,等着手术结束,人推了出来。付宜云醒过来之后,直说浑身不对劲,何咏声问她哪里不对劲,她说:“手,脚,都没力气,动也动不了。像是快死了。”何咏声白眼一连串:“那是打了麻药。”接下来十多天,何咏声陪她在病房住着。
何咏声每日端水送饭,付宜云怪不自在的。好在,她第二天就可以下床,自己可以去上厕所,只不过要人搀扶着。何咏声也松了口气,他可没耐心给谁端屎倒尿,嫌恶心。每次只是扶着她到厕所,以及,给她端洗脸水洗脚水。
趁着付宜云住院的机会,他还在成都逛了逛。
他去了四川大学。他内心一直梦寐以求的就是上大学,上四川大学。而今却只能当个游客,在学校里转一转,看看景色。那些高大的树木,干净的林荫道,古朴的小楼,满地金黄的梧桐树落叶,淡淡书香气,无不唤醒着他内心深处的憧憬。
他多么渴望自己也能够在这里读书。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是再也没机会了。
他这辈子,一直到死,都只能是小学文化,初中肄业,和文盲没有两样。
回到病房时,他就不住叹气。他觉得后悔,失落,懊恼,感觉死不瞑目。他对付宜云说:“要不是因为有你,还有孩子,我就重新去读书考试了。我也还没有太老,怎么都得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哪怕再穷再苦,我也不怕。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有了老婆孩子,身上就有担子,必须先糊口,先管着一家人吃饭,哪儿也去不了。”
付宜云不吭声。
他叹气:“哎,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也没下辈子了。”附近有武侯祠,是纪念三国时期诸葛亮的。何咏声也去看过。本还想去看看杜甫草堂,有点远。
付宜云身体渐渐好转,很快到了出院的时候。何咏声的成都之行宣告结束,他们又回到了那个叫剑门关的小镇。
剑门关,说起来也是个景点,风景不差。南宋诗人陆游有句诗「细雨骑驴入剑门」,便是这个剑门了。李白有首名诗《蜀道难》,里面说「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大概指的也就是这里。山体直上,悬崖像一道利剑劈出,两壁相对,其状似门,因此叫剑门。山脚下树木葱茏茂密,松柏连片,四季常青,山间层峦叠翠,清澈的溪流蜿蜒。春天的时候放眼望去,全是沁人心脾的绿。斑斓的绿,五颜六色的绿,夹杂着红的粉的白的,粉粉团团,那是山间的野蔷薇,桃树、梨树,还有不知名的小杂树。到了秋天,树叶子黄了,山野便成了五颜六色。树叶子有红的,有黄的,有绿的,甚至还有紫的。有深红有深黄还有浅黄,仿佛一盘打翻了的颜料。
何咏声带着妻子,去爬剑门关的顶峰。山间有古蜀道,已经年久失修了,当地人也不敢走。他们顺着梁山寺上去,一直走到山顶。那里的坡要缓一些,走起来没那么吃力。站在山顶,清凉的风迎面而来。
何咏声跟她说陆游的诗,付宜云问:“陆游是谁?”
何咏声又说李白。付宜云知道李白是谁,但也只是知道。她以为李白是个耍剑的,要么是个卖酒的。
她不太懂一个耍剑的,或者卖酒的怎么那么大名气。
何咏声说:“什么耍剑卖酒的,李白是个诗人,他性格豪放爱喝酒,不是卖酒。”
付宜云说:“啥是诗?”
何咏声说:“跟你讲话真是对牛弹琴。”他又生气了,撇下她,自己在前面走。
付宜云确实不懂那些,她只会做家务,做做针线。什么诗词歌赋,国家大事,她一概都不懂。
付宜云做了手术后,便没怎么干重活。家里的家务,都是何咏声,还有女儿桃花在干。她只是做做简单的饭菜,打扫一下家里的卫生。
孩子的教育,让付宜云有一些头痛。
春生上小学了,狗娃也开始要上学。
春生这孩子,明显的不是太好管教。他长得倒是非常漂亮,一双乌黑有神的大眼睛,深邃的双眼皮儿,白皮肤,高鼻子小薄嘴唇,像个外国娃娃。他五官上继承了父母的优点,而且性子十分机灵。从小邻居都喜欢抱他,说这孩子漂亮,聪明,将来准成大事。但他性格桀骜不驯,谁的话也不肯听。全家他也就只怕何咏声,对姐姐和妈妈都不当回事。
《漫长的一生结局》第42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