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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几年前母亲带我来犹然的时候,我只看见萧条冷清的王都。商队要么被勾昌拉过去了,要么仅在边城短暂停留,骆驼和香料都卖不出去。眼看着这个国家日渐衰落,再不改变,恐怕很快就会被人遗忘,彻底淹没在莫贺延碛的滚滚黄沙里了。”
简生观问:“你觉得这是勾昌的错?”
拜厄斯皱眉道:“难道不是吗?他们的手段不正当,是在从别的国家抢东西!”
“你听瑟娅王妃描述了犹然盛极转衰的经历,就觉得是勾昌抢走了原本属于犹然的富贵荣华。可勾昌若不拼尽全力去争夺,它自己也早就被埋没在滚滚黄沙里了,怎么不说是犹然最先抢了他们的活路呢?”简生观说,“犹然人满心怨怼,不过是自己得到了又失去,从安乐富足变得一无所有,要更痛苦罢了。”
“可是丝路早就开辟好了,是稷夏、曛漠这样的大国定下的,怎么可以轻易更改呢?”
“从没有人规定丝路必须要途经哪里,像稷夏和曛漠这样的国家,也根本不会在乎中间路过了哪些小国,反正只要路是通达的就行。派遣我过来勘察,也只是稷夏想要彰显自己在丝路上的主导地位,谁更听话,谁更有诚意,就给谁更多的机会。”
“难道犹然不够有诚意吗?年年都给稷夏和曛漠上贡,从未怠慢,还有他们的骆驼和香料,都是品质上佳的,为什么不能继续维持下去?”
“那你要问犹然人了。”简生观道,“勾昌之所以能说服周边其他国家协助自己,是因为他们自己经历过不甘与困苦,知道其他小国有多么迫切地想分一杯羹,所以他们出让了部分好处给别国,再让自己成为最大的获益方。而犹然呢?”
拜厄斯看了看面前的驿站,想明白了:“明知自己无力承担这么多驿站的搭建和修缮,却宁愿荒废也不愿放出一些与别国合作,犹然把丝路攥得太紧了。”
简生观道:“看来那位犹然王,还是没能看开点啊。”
“所以你属意勾昌那条新丝路吗?”拜厄斯有些气馁,站在他的立场上,选哪条路都行,但他知道母亲私心上是想让稷夏重新给犹然正名的。
“才刚刚走到这里,哪能这么快就下定论?”简生观道,“我们此行说是勘察线路,其实是在勘察人心和国情。还早着呢,先进犹然王都看看吧。”
***
他们距离犹然王都只剩半天路程,在行进途中,遇上了一群穿着破衣烂衫,两两抬着一个大黑布兜的人。那黑布兜里散发出阵阵恶臭,染得那些人身上也十分难闻。
拜厄斯见状,高坐在骆驼上怒斥:“肮脏卑贱的掮尸者!见到贵族还不回避!你们弄脏了我们要走的路,弄脏了四周的气味,是想挨鞭子吗!”
说话间,他的护卫已然冲了上去,抽出鞭子驱赶那些掮尸者。
简生观听沙依格德提过掮尸者、清污者这样的奴隶,他在息烽城摆摊时曾见过清污者,但掮尸者还是第一次见。他看着拜厄斯这副高傲嫌弃的模样,暗道曛漠这种阶级歧视的风俗实在深入人心,这孩子跟他哥哥一样,是真的觉得这些人不洁,没有资格出现在自己面前。
被烈日炙烤过的风中,依然有散不尽的恶臭味,简生观嗅了嗅,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喊道:“等一下!”
驱赶掮尸者的护卫停了下来,看向这边。
拜厄斯问:“怎么了?要是还觉得难闻,我们可以绕道过去,离他们更远一些。”
简生观踩着脚蹬费劲地爬下骆驼,朝着那群掮尸者走去。
“喂!”拜厄斯怕他出事,连忙跃下骆驼跟了过去,“简大人你做什么?不要对这些人有无谓的同情,他们都是该受惩罚的罪人……”
“你们是掮尸者?”简生观指了指黑布兜,对他们说,“把尸体放下来,给我看看。”
拜厄斯拽住他道:“这种不洁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简生观拉开他的手,示意掮尸者们摊开黑布兜。那些人神情麻木,也不敢说话,只按照他的吩咐去做,将五个黑布兜全部摊开,让死状可怖的尸体暴露出来。
更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
拜厄斯和护卫全都捂住了鼻子,屏住气息,生怕多沾染一分脏污。若不是简生观还在这里,他们早就把这群人赶走了。
简生观蹲下|身,先是仔细端详了五具尸体的表征,而后从大袖中掏出一副银丝手套,戴上后才去翻看尸体的眼睑、脖颈、唇舌,还有皮肤上破溃的脓包。
拜厄斯不愿注视尸体和掮尸者,便好奇地望着简生观的袖子,好奇里面到底装了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
***
过了一会儿,简生观对拜厄斯道:“殿下说得没错,这些人确实不洁。”
拜厄斯差点翻个白眼:“这还用验证吗?他们本就是肮脏卑贱的……”
不等他说完,简生观道:“在我看来,不洁的不是尸体本身,而是害死这些人的东西。殿下,你年岁小,身体弱,退后三丈,免得也染上疫病。”
“疫病?”
拜厄斯知道疫病的可怕,在他六岁的时候,曛漠曾爆发过一场疫病,那次死了很多人,王都全城戒严,只有掮尸者挨家挨户搬运尸体。母亲禁止他走出宫门,但他趴在窗口,听见了连绵不绝的号哭,闻到了难以言喻的气味。
听说是疫病,护卫连忙要把拜厄斯拉走,拜厄斯却不肯了,询问掮尸者:“你们是从犹然王都出来的?”
掮尸者们讷讷点头。
《谁敢教为师做人格格党》第93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