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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糟糕的还是,我喊王七少爷是在突然见到他的情况下出现的口误,喊出口就知错了。他却以为我平日就是这样称呼他的,也跟着喊,这下可犯了少爷的大忌讳了。
就见七少的脸再次乌云密布,不客气地瞪着胡二哥说:“这里还轮不到你来说蓬荜生辉吧。没读过书,就不要乱用词。还有。不许叫我王七少爷!”
还没进门就这么剑拔弩张,素素吓呆了,立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我也慌了神,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想不到平时很温厚谦和地胡二哥,这回也毫不相让,梗着脖子说:“这里本就是我的家,是我家的房子,我说‘蓬荜生辉’有什么错?大少爷不要那么瞧不起人。没错。我家现在是穷了,但我小时候也是上过私塾的,上了整整四年,一直到我父亲去世为止。至于喊王七少爷,我也不觉得有什么错,少爷难道不是姓王。在家里不是排行老七吗?”
我心里大叫不妙,这不是老虎头上捉虱子吗?那人可是为了一声“王七少爷”就跟谢玄干了一恶架的,你算老几啊。
还有,他的手劲那么大,二百多斤的大水缸都能一手拎起来。他要真动了怒,胡二哥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我急得一个箭步冲上去拦在两人之间,慌乱又尴尬地冲王献之笑着解释道:“少爷息怒,他不知道这个是少爷地忌讳啦,所谓不知者无罪,就请少爷原谅他的无心之过吧。
王献之的脸色更冷了:“你这是在替他求情吗?”
我心里一咯噔。要是大少爷又钻牛角尖,把我的举止误解为其他意思就糟了。
罢了。这种场合,也许是撇清某些暧昧的最好时机。胡二哥年纪也不小了。胡大嫂又一直没动静,胡大娘还指着他抱孙子呢。是得想个法子让他早点对我死心,这样才好和素素真正开始。
于是我走上前去,拉住王献之的手说:“他们俩好心来看我,是我地客人,你却一来就跟我的客人对上了,这叫我很难做呃。”
怎样给大少爷灌迷汤,让他晕乎乎地什么都不计较。这招数我好像还会那么一点点。
果不其然,“他们俩”、“客人”。这两个词极大地取悦了某人。他立刻就自动把自己换位到跟那一对“客人”对应的“主人”位子上了。
既然是“主人”,就得表现出一点主人的好客大方吧。
于是大少爷的脸立刻由阴转晴,笑容可掬地说:“原来是你的一对朋友啊,早点说嘛。这位兄台,老在门口站着干嘛,快进来喝茶呀。扫雪,把你带来的茶食拿出来摆上。”
“是,少爷。”扫雪一边答应着,一边四处寻找搁东西的地方。
我屋子里只有一桌几椅,然后就是两个柜子和一张床,以及锅碗瓢盆之类的厨房用品,再无别的家什了。本来就是租地房子,除必要的家具,不可能添置更多。就这些东西,大部分还是胡大娘借我们用地呢。
现在,桌子椅子我们占着,扫雪手里的东西就没地方放了。
这个时候我也认出了扫雪,其实就是上次在乌衣巷见过一回地,那个很哀怨地说“少爷以前总说最喜欢用我磨的墨写字”的那个仆人了。
看他为难的眼神,我只得交代他:“东西先就放在地上吧。”
王献之也注意到了我屋子里的简陋,不满地对胡二哥说:“你不是说这是你家的房子吗?你家的房子租给别人住,连个家具都没有,叫别人怎么住。她们从北方那么远来,难道能随身自带家具吗?”
胡二哥被噎得翻白眼,可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话回。
我只好又跳出来打圆场:“七少爷,出租屋就是这样地,胡二哥家的房子还算好地了。想当初我跟娘刚从北边来的时候,一连好几天都找不到房子,只得住客栈。那时候看了好多家,屋子里脏还不说,里面空空如也,除了墙壁就摸不到别的了。最后找到胡二哥家,看屋里有床有柜,我们才总算有了落脚之所。”
这是实话,一般的简陋出租屋里的确是什么都没有的。但大少爷一出身就住华堂美屋,一个人占着一处园子,当然觉得房子里没家具很不可思议了。
听我这样说,他用心疼的眼神看着我,轻轻地说了一句话:“委屈你了,可惜我那时候还不认识你。”
不然怎样?您现在认识我了,我还不是一样住简陋出租屋?
我这样想不是怪他,只是他的话虽然让我感动,却并不以为然。
每个人都只能接受命运给定的事实,在自己原有的生活水准下努力打拼,努力改善。遇到大贵人,然后突然一步登天的幸运儿是有,但毕竟罕见,不能以此为理想。
就像我,即使遇到了王献之这样的超级豪门少爷,那又如何?他就能真的改变我的命运了?他在娶了贵族小姐的正室后再纳我为妾,把我也接进华堂美屋,这样我就真的幸福了吗?
也许比现在还不如呢,在大房妻子手底下求生存,每天早请安晚告退。那样的日子,想想都觉得难过。
还不如像我现在这样,住简陋出租屋,打工赚钱养家。至少,这样我活得自由自在。
只要那些牛鬼蛇神不来烦我,我的身体也不跟我作对,我和妹妹相守的日子,原本可以天青日朗。
浓腻肥甘非真味,真味只是常。
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一切人为的羁绊,和妹妹一起,找一处安静祥和的所在,去过悠然见南山,以菊花佐酒的日子。那韵味悠长、纯真美好的日子。
《相思引》第90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