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邝婕妤乍现出伧然**泣悲情来,紧着鼻翼,磕头下去:“是臣妾越矩了,请皇上恕罪。”说着,跪行几步端过小卦子手中药碗,用银勺搅动两下,盛气八分汤药吹了吹,这才缓慢递送到顾双弦唇边,似哀求似幽怨凝视着他。
翎公主手指间抓着父皇发丝动了动,顾双弦仿佛叹息了声,张口喝了下去。邝婕妤沉默伺候着他吃补汤,他也沉默着拥紧了小公主,心不在焉遥望着殿外。
夏令姝那熟悉身影出现在阶梯下时,他几乎轻笑出声,道:“可回……来……”话还未说完,耳鼻口中突地缓缓流出鲜红液,如三根纠成一团红绳从几处抖落出来,贴在他病弱中略显蜡黄脸颊上,触目惊心。
夏令姝温柔平静眼中迸出凄厉丝,膝盖一抖,人已经冲了进去:“双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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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侍寝五二回。。。
她的惊呼像是一道惊雷劈在了殿内,绽开了无数的星光火花。
顾双弦耳目有着无数的血液涌出。他在血雾中只能看到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耳边邝婕妤的惊叫声连绵不绝,他的九弟在暴喝,宫人们的恐惧蔓延到了每一个角落屋檐,到处都有一种求生希翼和速死绝望在空中激烈碰撞。
他是皇帝,死于中毒的话,邝婕妤要被灭满门,其他嫔妃殉葬;他的太子年幼,会被众多兄弟压制郁郁寡欢;他最爱的女子,下半生会孤苦无依,带着太子公主沉寂在冰冷的皇宫中,就算荣华富贵一生一世,也依然只是男子的依附,权臣指间的棋子。
他难道真的没法护着家人么?他难道只能由着阴谋将他的一生断送?他真的会轻易放弃手中的一切,放弃妻儿,任由帝王的命运牵引着他一路下黄泉?
掌中柔软,是夏令姝惊恐下抓住的浮木,她眼角的泪盈盈有光:“双弦,别抛下我们。”
顾双弦张了张嘴,血液从嘴角涌出,他呛咳两下,凝视着她:“别,担心。”眼神虚飘到不远处急怒攻心的定唐王,再看看被骤变吓得摇摇欲坠的邝婕妤,疾速奔来的太医,他动弹了下指尖,在夏令姝固执的神色中轻声道:“传……赵,王。”
夏令姝一愣,身子虚晃两下,方才的悲痛被强制压抑了下去。她坚定的点头:“你要撑着,我守着你。”
顾双弦心口突地冒出一股气力,用尽最后的余力道:“小……心……”头一歪,整个人已经不醒人事。
眼尖的胆小宫人已经开始支撑不住的跪地啜泣,定唐王对着太医们的威胁都在夏令姝的耳廓之外,她看着太监们抱拥着顾双轩去了内殿之后这才缓缓站起身来。双手依然残留着顾双弦的余温,眼角的泪却已经干涸,再站立起来的女子俨然成了这大雁朝最尊贵最有权威的皇后,她冷哼一声,整个宫殿内的宫人俱都在颤抖。
邝婕妤泪已决堤的凝视着皇帝的方向,想要通过重重门帷冲到皇帝的身边:“臣妾不知道汤药有毒,臣妾是无辜的,皇上……”
夏令姝扬手:“来人,将邝妇人绑入掖庭,没有本宫懿旨谁也不许探视。”殿外叠声大喝,冲进来两名凶蛮的护卫,毫不顾忌邝婕妤的呐喊直接将她拖了下去。女子凄厉的呼喊还在殿内流转,小卦子快手快脚的掏出巾帕塞入了邝婕妤的嘴里,众人只觉得肩膀一松,再一次转头小心翼翼的窥着平静面容下已经盛怒的皇后。
夏令姝转向定唐王:“王爷,皇上这次重病非同小可,为了大局安定本宫需要加强宫闱的护卫,”她盯着定唐王,一字一句道:“以防有心人趁虚而入。皇上与王爷兄弟情深,不知道您……”
定唐王凛然道:“一切由皇后安排,只要皇兄安然无恙,本王愿意全力协助。”
夏令姝点点头,这才对着梁公公一条条的颁布懿旨。不出一刻,整个巽纬殿已经被围成了铜墙铁壁。同时,皇城内的护卫增加了三倍,世家高管们在年节的异动中似乎嗅到了血腥气,一个个都涌向了夏家,想要探听一点点细枝末节。夏家百年世家,门人小厮们都是何等厉害,你一开口,他们就讨要新春红包,你再开口,他们就道‘恭贺新禧’,你再接再砺,他们就笑嘻嘻‘年年有余’,一个个油腔滑调,充分展现了皇朝中世家门人六品官的嬉皮嘴脸,让人气也气不得,还得赔笑不止。
赵王就在众人猜忌的目光中堂而皇之的入了皇宫,与此同时,赵王妃夏令涴也悄无声息的进了巽纬殿偏殿。
正月十三,新年的气氛还相当浓厚。宫内的红绸灯笼还高高挂着,各色绢花点缀在古木屋檐,就连威严的石狮那冰凉的粗脖上也系着丝带,寒风吹起,那尾带就轻轻飞舞着,如小女儿的情愁,更似大男子的胸腔里喷洒的血沫,还未干透,又被突然降临的大雪给淹没。
夏令姝站在殿门口,狐裘襟边坠在玉石阶梯边,一半已经湿透了,一半还贴在身上,站在寒风中越发的冷。赵王妃在雪花飞舞中一眼望去,仿佛看到了一座名为‘绝望’的雕像。
赵王妃冲上去几步想要握着她的手,转瞬醒起这是皇宫,那伸出的手肘打了个弯成了半揖,跪了下去大呼‘皇后千岁’。
呼声刚起,就听得微乎其微的低泣:“姐姐!”
姐姐,简单的两个字,包含的内容何其的多。
妹妹身为皇后,姐姐却是最有威胁力的权臣妻子,两人虽然秉持着夏家的教导,每次入宫相见都是礼仪有佳,可到底身份不同,再多的亲情也被权利给阻隔,成了那双面绣,一面是荷花夜池,一面是猛虎下山。夏令姝出嫁后,要换夏令涴一声‘姐姐’何其的难。赵王妃红着眼眶,遥想到了少时面临生死绝境之时,妹妹冲过来的那一声轻唤,也是如今日这般,有委屈有惊恐,可更多的是依赖和信任。
赵王妃那手终于还是伸了出去,轻轻握着夏令姝的指尖,触觉冰凉:“让妹妹久等了。”
夏令姝鼻翼微动,喉咙深处的哽咽这才咽了下去,垂首道:“宫闱太远,我怕你们都不愿意来。爹爹早已不在,娘亲入了佛堂,姐姐嫁作人妇,弟弟有了内眷,就连其他的姑姑婶婶们,因着规矩也不大愿意来。”见了过去的夏家女儿,就算是长辈也依然要下跪三磕头,高傲是世家女子谁愿意来?不求人的时候,谁都低不下那颗傲然的头颅。
短短的几句话,叙说尽了夏令姝在宫闱的孤苦无依。皇家媳妇,本来就亲情淡薄,偏生里面又添了人情世故,越发显得这一对尊贵的夫妇成了远离群山的孤岛,隔着浩瀚的海洋让人望而却步。
两人说了一会儿闲话,携手入了内殿,凤梨等人俱都勤快的给她们添茶上点心。一会儿说这糕点是皇后娘娘亲手做的,本想着今日就送去,可巧王妃来了;一会儿又说这春茶是皇家茶场新采摘的,叶芽尖还嫩着,希望王妃喜欢。哄得赵王妃只道皇宫会养人,把好好的笨丫头养得成了鹦哥,叽叽喳喳没个停。
《朕想侍寝了》第89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