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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听在苏邕耳里,怎么听怎么刺得慌,像往起火的油上泼水。关陆这个不要命的浑劲儿又让他想起关陆和庄慈分手以后半死不活的几个月,打着工作的旗号一个人折腾。苏邕的心火嗖嗖烧起更高,其他事由一股脑抛脑后,指着关陆的鼻子骂,“喝,你他妈的还敢喝!喝死了我哪来这么大个干儿子赔小姑姑!”
关陆没来由挨骂,想不通哪惹了苏邕,觉得挺冤。再看餐厅的大飘窗外应景的银装素裹、冰天雪地,这阵势可不是赛窦娥吗。
关陆闭嘴了,苏邕拉不下脸,蒋美愿回客厅时,就看见这对兄弟僵持着,一个比一个倔,脸色一个比一个臭,便笑一笑,在苏邕身边坐下,不着痕迹地覆上他的手背,另起个话题聊天。
苏优怕哥哥嫂子找她谈心,鸵鸟政策用得炉火纯青。找出上次留在家里的连帽羽绒服,在花园里嘻嘻哈哈地陪哈士奇扑棱雪。下午三、四点室外最晴好,从客厅往窗外看,苏优被身后的雪堆和枯枝衬着,一身亮红在日光下跃动,分外明媚。
和蒋美愿聊几句,关陆觉出味儿来了,孙家昨晚的相亲大会是场埋伏战。因为蒋美愿这边密不透风,探不清苏总对联姻的态度,不敢做得太明显。关陆忽生怒意,他最恨背叛,不知苏优视作闺蜜的那位孙小姐在整件事里充当了什么穿针引线的角色?
蒋美愿提道,孙家的建平也大了,听他妈妈说最近还在筹备着做社会公益。
关陆想到几小时前看见的保时捷和两位女伴,敢这么开车,合着孙大少留学回来真忘了景安不是个能蹦跶的地方。慈母多败儿,关陆直接了当地说沽名钓誉也要本钱,他一个吃家底的二世祖,搞社会公益?脑子被撞了吧。
这话和苏邕如出一辙,蒋美愿含笑看看丈夫,轻松道,你们男人还有工作上的事要谈,我去陪陪小优。
苏邕咧嘴看他,眼神透着股狠劲,手一挥问,“你跟老子辞职去帮魏南?”
关陆不急自辩,说他那摊子事水深浪急的,我干嘛掺和。看苏邕脸色好转,才说,去帮他不如留着帮老哥你。我主要是不想待在建工了,再往上走心累。我在建工十年,最后搞定了TKK这事儿,也算善始善终。
建工做大之后,确实成了苏家窝里斗的战场,糟心事没完没了。苏邕想来想去,只能想开了。嘿一声,恼恨说你小子真他妈的敢玩儿,三十了心还这么野。
关陆憋笑,众所周知苏总气管炎,他有想野的心也没那个胆。
苏家已退休的董事长是苏邕的伯父,股份连同董事会主席的位子都是留给亲儿子苏丰的,要不是苏邕是建工的功臣,董事会里真没他立足之地,更别提与苏丰分庭抗礼了。就像那些个有份打天下的王爷,苏邕手里的东西是他一拳一脚打下来的,他当然攥得死紧,哪有抽身的道理。
苏邕是一匹黑马,温婉的苏夫人好眼力。她当年执意下嫁,曾经的毅然决然都成了会押宝的佐证。比起蒋美愿几位按部就班择婿的闺中好友,他们的遇合很有美人英雄的传奇色彩。关陆骨子里蛰伏着一种不甘平庸、不爱平淡的躁热,暗地向往久了,遇上庄慈,轰轰烈烈闹一场,惨淡收场。
苏家的这餐饭吃得很圆满,苏优在,关陆在,苏邕起兴叫开酒,蒋美愿也轻轻地对阿姨点头。关陆带的干红,苏优尝了一口,嫌不够甜,想掺雪碧又不愿被关陆取笑,喝得太急,脸色很快现出红润。关陆哈哈大笑,她瞪人的眼神也水灵灵的。
蒋美愿陪他们慢慢喝了半杯,高脚杯里红酒的颜色浓郁得让人喜欢,馥郁的酒香掺在暖气里一点点挥发,飘窗外,傍晚的冷清严寒都被全数驱散。菜并不比平日多,但是一起吃饭的人多了,气氛活泼而热闹,觥筹交错,兴高采烈,映在玻璃上,好似值得艳羡的一家人。
这是难得的缘分,一路走来,变成了一家人。她不能免俗,希望十全十美,如果关陆和小优这对冤家能聚头,她乐见其成。她没有孩子,哪怕关陆和苏优婚后玩性不改,她也可以为他们带孩子。
她设想得很长远,很周到,可惜感情这回事,是不按策划发展的。富贵夫妻九十九件事足,仍然留下一点无可奈何的遗憾。魏南这个人对关陆太重要,却不可捉摸。关陆像在走钢索,他自以为掌握平衡,无所畏惧,观众脚踏实地仰头看,觉得他摇摇欲坠,随时会粉身碎骨。
干红开了两瓶,关陆看女同胞们酒量不好,不多打扰,对一对表,就要告辞。
蒋美愿才让阿姨为苏优的房间换被褥,闻言没说什么。她看关陆只是浅浅沾一点酒,早猜出他还有事,要开车,便让另外一位阿姨泡了一杯葛根金银花给关陆,嘱咐他路上小心。
关陆答应说不远,就去一趟云生剧院。
苏邕陪蒋美愿去那地方看过两次话剧,对云生有个大致印象,酒气哄哄地嘘关陆,说你小子去看那个“小尼姑年方二八”?
关陆在门口乐了,说老哥你满心小尼姑太俗了,今儿是那出死了都要爱。
这个删减版的行情很好,据说零四年在建北国家戏剧剧院上,报纸才登,放出来卖的那部分票几乎是立即被哄抢一空。关陆记得这事,因为魏南去了首演,三天看完上、中、下本。等到零七年,关陆还调侃魏南,比不上您有境界啊,像我顶多飞去看个色戒首映。
关陆本来掐好时间,预留十分钟,七点二十到云生,陪魏南看三小时,之后打道回府。车到半路,接到江师姐的电话,很礼貌地问,关陆你有没有空,能不能帮我去小宝他爷爷家接他?江念萍的声音透着疲惫,她很快补充说你要是有事就忙你的去,没关系。
关陆第一反应是任师兄呢?他一口答应下来,问还有没有别的事要帮?
江念萍叹口气,柔声说没事,任良在忙,我只是不舒服。谢谢你。
关陆给魏南发了短信,大概说会迟到,别等我。这一接一送,竟盘桓了两个小时。手机上魏南的回复只是一个带句号的“好”,并未催促。关陆坐回车上,想了想,又发信息说我来接你。
这时的景安已亮起万家灯火,两排路灯引路,灯光连到天边,照着的雪是白的,照不着的雪是灰的,灯和雪都看不见尽头。
关陆到云生剧院外,停了车,剧院里灯火通明,门口宽敞气派,贴了大幅海报。关陆踱进外厅看,舞台照十分辉煌,旦角儿的头面首饰都很精致,在集中的灯光下,两人相拥,如痴如醉,戏服垂委铺展,定格于镜头的一刻像隔着梦看另一个梦,美得酣畅淋漓,令人恍惚。
身后有人叫,“关总监?”
关陆插兜转身,点头道,“哟,孔老板,幸会。”
孔德辉和他没怎么打过交道,但是这个人做事很周到,有些惋惜地说早知道关先生也喜欢昆曲,该早邀你,牡丹亭只在我这剧院上一场,今晚的上本很精彩。
《终成永诀》第9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