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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再次醒来时,午膳已经摆在桌子上好一会儿了,没有刺杀,没有政务,他从没有睡得这么安逸过,但这种安逸有个一两日可享受也就够了,他从不想真做个后宫王妃。

他叫人取来了笔墨纸砚,又将自己的属下召集,像私塾里孩童做功课一般,他画着大崇阵法的破解之术,宋循在画机关战车的分解制造图,王诚用“大”字一样的简易小人儿呈现自己的刀法,落月则将能快速学成的暗器之法以一一书写。

“好久没和殿下在一起研究战事了!真是太爽快了!”王诚笔下如有神,挥洒墨水如同多狂妄有名的画师一般,“就是没想到,我们再聚在一起,竟然是一起研究卖国!”

陆棠鸢一个毛笔杆打在王诚嘴上,“闭上你这狗嘴,什么时候插得上象牙再开口。”

“殿下…”王诚也委屈,他也没说错呀。

落月悠悠道:“此乃识时务者为俊杰。”

王诚对这文邹邹的话嗤之以鼻,自己悄悄在心里嘀咕,乃你奶奶个腿儿。

“殿下,咱们把陆弘杀死以后,要去哪里呀?”王诚换了个实际点的话题。

虽说陆棠鸢现在已经是北疆王妃,不久的将来就是王后,再加上是个男子,那就是北疆的半个王,事成之后,他就是天下的半个王!

任谁也不会觉得,在战事结束之后,陆棠鸢会离开。

可王诚自认为非常清楚自家主子的性子,他的殿下与拓跋枭不过逢场作戏,本身已经足够疲累痛苦,每日还要应付拓跋枭,这样的日子绝对不是主子所期待的。

落月脸上也没有什么异议,他们殿下从来不愿受制于人,如今是为了借力报仇,才成为了荒谬的男王妃,事成之后,一定是会离开的,哪怕是找个山林隐居。

只有宋循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殿下,事成之后,您要离开北疆吗?可是…”

可是你不是与拓跋殿下缔结了红玉之盟,你们不是有过夫妻之实,你们不是曾出生入死?

他想问的太多了,他和尽欢经历这一遭逃亡之后,只恨不能约定前世今生,拓跋枭对陆棠鸢如此深情,陆棠鸢竟还规划着离开吗?

陆棠鸢下笔稳稳当当,笔画粗细未变,“宋循,你虽承诺跟随于我,但我也不会强留你,你若想留在北疆为官,留下便罢。”

宋循犹豫再三还是开口:“殿下,草民不是在问这个,草民从不求功名利禄,殿下让草民与尽欢重聚,草民定当遵守承诺追随殿下。”

陆棠鸢抬眼看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到底是想问些什么。

宋循满眼不解:“事成之后,天下太平,不正应当是您与拓跋殿下厮守余生的好时机吗?”

“……。”陆棠鸢差点笑出来,“宋循,我何时说过要与他厮守?拓跋枭于我而言最多是个投缘些的弟弟,我们的关系,只是我拜托他帮我攻打北疆,杀了陆弘,仅此而已。”

只不过他近来良心发现,念在拓跋枭辛苦,自愿给了他些“报酬”。

宋循皱眉,一向对陆棠鸢毕恭毕敬,此时的声音却难掩怒意,“这是您与拓跋殿下的共识吗?”

陆棠鸢并不想回答这个愚蠢的问题。

其实他也并没想过事成之后要如何,他是一个目的性很强的人,就像从前,无论是被外界裹挟还是如何,他的唯一目标是成为太子,成为皇帝。

由于通向这目标的路太长太难,他并没有余力思考当上皇帝之后该如何。

再譬如当下,杀死陆弘这个目标也并不简单,所以他也并未真正思考过,拓跋枭一统天下登上王位之后,他将何去何从。

离开只是选择之一,也是他内心里最倾向的选择,可是昨夜过后,他好怕看见拓跋枭的眼泪,和他脸颊被神鞭灼烧过的伤疤。

他也好奇,拓跋枭内心里究竟有没有想到过他会离开的事情,如若没想过,到时候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哭,还是会因为听话,忍着眼泪尊重他的选择?

他一向是不被别人左右的,但现在,如果拓跋枭会哭的话,他也可以大发慈悲,考虑留下。

看着宋循气愤的模样,他确信这是和拓跋枭一样的痴情种,于是心生一计。

透过宋循的态度,或许能窥见一二拓跋枭到时候的反应,他摆出一副薄情人的模样,“当然不是共识,如若我说事成之后便要离开,他怕是一辈子也不肯帮我,得用千万种理由拒绝出兵。”

“您、您这是欺骗,是负心汉的行径!”宋循难以置信。

“如何?我不仅是负心汉,我还是谋反者,刽子手,弑父犯。宋循,我不是个好人,你第一天知道?”陆棠鸢故意把话说的难听了些,透过宋循的脸,他正想象着拓跋枭听到他的真实想法会作何反应。

“殿下,拓跋殿下满心满眼都是您,你怎可以如此无情?我要去告诉他!”

宋循在机关术上聪明至极,但一到情情爱爱的事情上就鲁莽得像个愣子,陆棠鸢刚想跟他解释,他就是说说,无聊了逗他玩玩,其实自己也没想好。

就听见门口传来尚且带着少年气息的清亮嗓音,“不用劳烦宋大哥,我已经知道了。”

第64章欺负

陆棠鸢手中的笔杆一顿,在纸上画下圆钝的一笔,染透了不知道几层薄纸,墨水挤出笔尖的气味渐渐刺鼻,“阿枭,你什么时候在这的?”

不必再去通过宋循看拓跋枭会如何,现下拓跋枭的反应已经在他眼前了:没有眼泪,没有哭腔,更没有那副惹人怜惜的可怜样,拓跋枭恨恨地剜了他一眼,甩身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发尖上缀的银饰都重重甩在木质门框上发出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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