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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再真实不过的话语,仪华犹被巨大的喜悦湮没,她知道以前竖起的冷硬心墙,在朱棣这一番话语下,已顷刻间土崩瓦解。却哪知一凝眸,就见朱棣离开的身影,她心下一急,忙叫道:“等一下!”
这一出声,仪华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她的声音,是这样的沙哑哽咽了?
想着,她心念一动,抿了抿红润的双唇,有涩涩的水渍入舌,那是她落下的泪水。
原来是她哭了……
仪华无奈而欣然的笑了笑,几乎拼尽全身力气做出的决定,却没想过到头来抵不过他一席话;甚至是在没得到他全然的许诺下,心已经是偏了过去。但这又何妨?即使他对自己仍有所保留,可他付出的点点滴滴是她亲眼所见,更是这个世间也难得的,她是何其有幸才能拥有!
来到这个世间整整十五年,她每一日都活得卑微与谨慎,那么至少让她唯心一次,大胆一次,才不负她自己的一生也不负他给予的情怀。
想到这,乱如麻团的心头豁然一明,仪华抬头灿然一笑。
水雾朦胧的眸子,看见正欲撩帘而出的朱棣,她不再顾及其他,大声喊了一声“朱棣”,立刻疾奔数步,扑入了刚闻声回头的朱棣怀里。
相拥在门口处,又哭了好一阵子,仪华方用力搂住朱棣的颈项,抬起头道:“你大我近十岁,还是权霸一方的藩王,怎么可以随意唬我!话才说完,也不容我选择,就私自断定了一切,我不服!”
近年来越发内敛的朱棣,一下子呆愣住,似乎不相信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仪华看了又看,一言不发。
朱棣目光专注灼人,仪华让他看得渐不自在,想起现在较之以往于男女方面大胆得算是惊世骇俗的行为,不由两靥酡红,揽住朱棣颈脖的手臂缓缓地放了下来。
只在这时,朱棣垂在两侧的手,骤然搂紧仪华的腰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似有叹息道:“你对我冷淡了一年半之久,突然这样真有些不习惯……”
仪华微微愕然,没想到朱棣沉默了良久,就感叹了出这一句,又倏然由此思及一事,向后仰头望着他问:“去年六月带臣妾去燕山时,王爷可是有了这番打算?”
听到仪华叫“王爷”,朱棣便知她冲劲头过了,心思也灵巧了起来。这样想着,心下却略略思量了下话,声音多了一分凝重,道:“不是,是去年小除夕那日,李氏的死和你的话,让我有了这番打算了。”说这话,朱棣松开揽着仪华腰的手,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森然道:“世间之人,都有几分私心,也是人之常情。她们却得寸进尺,其心当诛!”
仪华陡然听到朱棣声音冷下来,不由凝眸去看他,却见他目光早不复先前温和之色,更似一把锋刃厉剑,带着隐秘冷寒的杀气。
仪华看得心中一跳,不喜朱棣一身戾气的样子,她微掂脚,轻轻抚平朱棣眉宇间紧皱的眉头,转移话题道:“王爷,六月中旬归府,为何也没见您来?”
太久的漠然以对,今日这样的温柔,却让朱棣大为喜出望外,含笑拉着仪华在炕上坐下,道:“你生明儿,虽比生前两胎时顺利,其中凶险却远胜前两次许多,这次子要好生养着。道衍大师也说不入秋,你这身子还是外强内虚极重,不可有情绪过激之兆。”说到这,微咳一声道:“便也就这时才来。”
他这么一答,仪华出于意外,可再联想起她自怀上明儿后,朱棣压下了性子处处的忍让,以及每一日陪她服药的事,又觉得是意料之中。
一时,心中不免柔情涌动,却不知要说什么,只是伏在朱棣胸口,享受着久别的宁静。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静静地相倚在一起,看着窗外最后一丝残阳被夜幕所吞噬,有一种淡淡的脉脉温情却随着夜幕降临而渐趋浓烈。
正在此时,外面响起了熙儿洪亮的嚷嚷声:“秋姑姑,晚饭都用了,为什么还不让我见母妃!我要去找母妃!”
(晚上还有一更)
第二百二十四章依恋(上)
熙儿这样一嚷,不但嚷得整个院子都是他的声音,也让屋子里的旖旎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仪华红着脸推开朱棣胸膛,扫了眼光线已暗的屋室,不经意看入朱棣湛亮的双眼,只觉那双眼睛里有两簇火苗燃烧,透出明亮灼人的光来。这灼然的光亮,仿佛真能灼烧她一样,陡然之间脸似沁血般潮红,再不敢多看一眼,飞快地低下头,捋了一缕发丝于耳后,镇静道:“天都黑了,我让人进来掌灯。”
朱棣没看见仪华少有的娇羞,正扰自处于心猿意马之时被打扰的不悦中,遂沉了脸,皱眉道:“他蒙学也有两年了.全无一点礼教可言!慈母多败儿,你太娇惯他了。”
说时,他往仪华看去,却见一副灯下美人图,不觉心神一震。
原是八月十五中秋,府中以红灯笼替换了宫灯,此时不如何时燃起了,晕红的一点儿光从朱红窗棂透进来,在她身上笼了一层淡淡的光晕,让那酡腮粉颊更添丝丝娇羞之韵;也有徐徐的凉风吹进来,她那未有簪固的一束发丝随风拂起,浮动的幽幽香气袭上鼻端,也不知是什么香,只感那香气随发丝飘扬到了他的脸上,侵入了他的心脾,然后化为一只蚂蚁在那里爬着,带出一种挥之不去的酵麻痒意。
朱棣从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当下心随意动,拂开半遮娇容的发丝,抬起仪华尖尖的下颌,一面细细的摩挲着,一面声音低哑而轻声说:“原来你害羞是这般模样……也这般好看。”
《朱明画卷 西木子》第308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