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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亦笑了笑,不再说些什么,只是随意唤了侍人吩咐道:“一会儿晚膳照例送一份到外院去,给朱能他们几个加菜。
”说着目光移向仪华,不明意味的笑了:“他们一路跟着也受了苦,尤其是朱能还在彻彻儿山那里,用手臂替我挡了一刀。”
话音刚落,廊庑另一端忽而响起侍女的低呼:“夫人,您没事吧?”
一声低呼,引了众人侧目着去,余菡勉强稳住身形,挤出一丝苍白的笑容,摇头道:“没事,可能站太久了。”
仪华一切着在眼里,恐余菡再露痕迹,连忙让侍女扶了人下去,暗自压下心中的几许不安,和两父女一起去大厅用晚膳。
晚膳过后,不过冉聊数语,已入夜更。
月华如水,透过雕栏的廊搪,斜入一抹白光在门前。
一声轻响,两扇门扉从里打开,两抹身影踏入月华中。
略行数步,仪华微提月华长裙拾阶而下,缓行至月洞门前,忽然止步转身道:“夜间赶路不易,明早再走可好?”
轻声细语,情意真切。
朱棣叹息一声,抬手抚上仪华随风乱拂的鬓发,却是凝视不语。
仪华不解,疑惑的望着朱棣:“怎么了?”
月光皎静,将两个人的影子映在地上,静静地仿佛存在了一生般漫长。
“今日那女子与你有几分相似。”良久的沉默之后,朱棣蓦地说道。
仪华听得心中一跳,强自而笑道:“真是相似,若不知道的人看着,还会以为是臣妾与她是姐妹呢。”说着话锋一转,语音轻快地一笑,随口莞尔道:“不过她可比臣妾年轻许多,还不到双十年华,别人将我二人一比较,准认出谁是姐……。”
全然不等仪华说完,朱棣已郑重其事道:“不用比!也无可比性!即使容貌略有相似,却始终不及你分毫。”
用如此肃然的语气,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仪华不觉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之际,已是脸上绯红,心中泛起丝丝甜意——世间女子,无论品貌如何,总是期盼在“他”的心中是最美也最好的存在。
在这样的心念下,仪华竟觉再无法与朱棣相视,不由自主地含笑低头。
“阿姝是世间的好女子,可曾遗憾嫁与了我?”朱棣忽然询问,声音里隐隐夹着一丝微颤。
仪华错愣抬头,目光怔怔:“王爷……”
朱棣却是如常笑道:“不过就算你心里想法如何,终其一生也难改变一个事实,你只会是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亲。”
月光下,他的笑容犹有痛色,仪华胸口猛然窒闷不已,呼吸稀薄。
“好了,你回房去吧,我走了。”朱棣摆了摆手,再次深深地看了仪华一眼,转身离开。
看着朱棣头一次显得落寞背影,仪华方有后知后觉的醒悟——对道朱棣真已知余菡的身份,也知朱能对她……
猛摇了摇头,仪华不敢再想下去,抬起头,眼看朱棣要走出月洞门,她手脚似自己有行为意识一样,上前追上朱棣,伸手抓住离她最近的佩剑,语无伦次道:“不要误会,我只是想着他与我有救命之恩,又是你的左膀右臂,不愿你们之间生了嫌忌.才隐瞒下来的……”
见朱棣只留背影予她,仪华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松开了握住朱棣腰间佩剑的手。
时间恍惚在这一瞬凝住了,她只是静静地望着他,而他也沉默地伫立着。许久,许久,又好像仅仅一刹而已,朱棣终于转过了身,迈前一步,揽着仪华的后肩轻经常入怀中,双臂紧紧地拥着,声音怅然地叹着:“我知道,并没有怀疑过。只是……”他声音忽而哽噎了一下,方低语道:“只是意识到,原来你的好,不只我知道,还有旁人也知道。”
“王爷……”仪华震惊难言,从朱棣胸膛中抬起头。
似要回避仪华的目光般,朱棣也同一时仰起头,续又道:“从你嫁我起,似乎就在和危险打交道,几乎就没过过安稳的日子。”顿了顿,随即一口气说完:“我在想,若你嫁给了其他人,应该远胜于我!经历了这么多波折,难道你就从来没后悔嫁给我过?”说到最后一句,他倏然低头,直直望进了仪华的眼中。
——后悔过吗?
其实说得也是,自嫁给他以来,几乎每日都生活在惶惶不安中与无尽的担心中。
若是这样,她应该后悔吧。
可是最开始,她无从选择,只能嫁给他。再到了后来,她只想着如何在燕王府生存下去,根本无暇他顾。而至如今,她更不曾有后悔的念头,只期盼着他与孩子平安。
是以,她如何后悔?又怎样后悔?
仪华笑了起来,满满地笑意自眼里漾出:“只要你、孩子们能平安在身边,我就没有一分一毫的后悔。”
朱棣目光不变,沉凝良久,进一步追问道:“也许以后还有更多得艰辛,你也不后悔吗?”仪华抬手触上朱棣的衣襟,借着夜空中的光亮,仔细而专注地抚平他衣襟的褶皱,缓缓说道:“若你不再隐瞒我,愿意让我与你共同承担一切,我想我会更开心。”
“傻女人!”一声低斥过,朱棣突然背过身,头也不回地交待道:“收拾收拾,后日就启程回府,莫耽误了中秋宴就是。还有那个女人腹中的孩子,总是要给个名份,你就将她也带回府,对外宣称是你远房堂妹便是。”一番话罢,竟也不回头看仪华一眼,就按了按腰间佩剑,大步走入茫茫夜色。
仪华愣然,望着那道极快隐入黑夜里的身影,久久无语。
《朱明画卷 西木子》第339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