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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往前几步,探过目光:“这孩子像你更多一些,看起来,还算可爱。”

元妃面冷,声色硬脆:“宸妃,你无需一直用江家压我,这孩子若是能生下,我也是有打算,断不会让你,为所欲为。”

我听了淡笑,微微侧头:“事到如今,天仃之事,究竟如何来龙去脉,无需我多说,你一定心里清楚,如是你觉得这个皇长子命硬,不怕暗中黑手,你尽管割舍,让我碰不到手才好。”

我话已出口,闻者身形微动,张大双眼,脸色青白,皮肉绷的正紧,一副无计可施,却心不甘愿的情绪。

“皇长子呀,元妃,这个孩子比你想象中,更有用处。”我笑靥如花,柔媚婉约:“放心,我不争,你且好生待养这孩子,我们之间的帐,日后再说。刘东,放下东西,交代下面人该做些什么。”

元妃不语,看着我的眼冷冷丁丁,梗在床上,一副防御姿态。我依旧淡笑,这皇长子的来去,就似当初长生,不管有人多么不舍,多么委屈,终究不是能握在手心之中的,那种彻骨的恨,也不该只让我一个人尝过。

我回去兰宸宫之时,意外的,凤御煊竟然也在,坐在榻上品茶,十分悠然自得。皇长子的出生对于他,便是难得好事,长生即便再得他宠爱,也终究只是个公主。

公主得宠,便也只有婚前那十几年光景,而皇子不同,那是可传承他手中万里江山的继承人,无论发自肺腑的爱到底有多少,当位置摆正之后,许多情感原则,只能自行按照合理方向前行,这便是事理。

“皇上来的真巧,可曾去寰蕖宫看过皇长子?”我掀帘而入,轻轻道。他撩眼看我:“你刚从寰蕖宫回来?”

“的确,听闻元妃娘娘产子,后宫之中,因为那件事,极少有其他人愿意走动,于是蓅姜今日便去看了,孩子长得很像元妃,十分可人。”

凤御煊把弄手中玉杯,心不在焉:“边地战事又起,究竟还是准备让华安庭前去平息,江家戴罪,究竟该不该跟着一起?”

我笑笑,坐在他身边,闻言软语:“历代祖制,太子一位,立嫡不立长,元妃出了天仃一事,江家难免不受牵连,仕途之路,已是没落。可若现下是元妃诞下皇长子,江家的期望便又有了,家族之间,但凡能做到鞠躬尽瘁,必是身后有个可奋不顾身的理由,如今看来,皇长子不就是个再充分不过的有力缘由了吗?”

凤御煊闻言侧眼,瞳眸点漆,寒凉如月色:“蓅姜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凝眼看他,颇为认真仔细:“皇上用人,不就是要算准人心吗?于江家,这次是随了哥哥一起出征,可不仅是胜负之分,还有一层微妙关联,江震江怀父子,那般精明,不点,也透。”

凤御煊笑,极为清浅:“蓅姜正与我想到一起,这其中事体繁杂,不过细细理起其中主线,竟也十分分明。不过,这一连串相连之中,似乎还缺了最为重要的一环,来去所从,颇为头疼。”

我心知他提及的是什么,却也不闪躲,直面面对:“所以皇上也需要自行思量清楚,到底是为果而因,还是由因产果,蓅姜今日所言,全非为己。皇后现下虽膝下无子,可相信不久以后也会生子,嫡子之尊贵,万不是谁能打定主意的,既然如此,皇上无需那般犹豫了,不是吗?”

“我不需要犹豫,蓅姜一早不是说过,皇家血脉,一定留得,难得你这般有心,数月里皆有相帮,如今看来,长子可托你照顾。”

我不见喜悦之情,凝思半晌,缓缓道:“珍宝美玉,也可成了炙手山芋,这一事,想必终究会一石激起千层浪,皇上若是真真觉得交给蓅姜抚养好,那便事先收拾清楚,先问了皇后意见如何?”

凤御煊笑不由心:“蓅姜之心,缜密无人可及,你不是已经料定,皇后并不会过分干涉此事了吗?面上也要做到如此完美?”

我软笑:“世事无常,哪能说定?”

当今局势,莫不是皇后姚氏,容妃华瑞莹,与我三足鼎立之势,那华韶嫄虽然非同常人,但毕竟才入宫不久,这等事宜,自然轮不到她。

姚氏之前所为,只得到皇上一句“不予追究”,满朝上下,人心可比明镜,知道皇上愿给予宽赦,姚氏称病,不过都是为了给彼此脸面,方便下个台阶罢了。况且现下“大病”方愈,待养一事,名不正,言不顺。

再说那华瑞莹,早先过继长生之时,父亲便是讲好话说尽,狠事做绝,我终是失子之痛,换来凤御煊一句“亏欠终生”。

于此看来,元妃如今地步,那孩子定是不可留在她身边,除了我,无人能养。我于是建议凤御煊去与皇后商议,便是探她口风,这般地步,看她究竟还要作何选择。

争与不争,她便是身不由己,也无济于事。争,便是别有心机,不争,亦是默认那些表面宽赦之事,真是她所为,左右都占不得好处。也不枉我从吉嫔显露之时,便细密筹谋这事,环扣相接,牵扯纠葛,既撕了姚氏脸上那张伪善面皮,让她功愧于亏,也顺带收拾了元妃,扳倒江家,这一箭双雕之计,可谓再好不过。

三日后,凤御煊宣旨,元妃待罪,不足抚养,皇后姚氏,大病方愈,需静养安心,长生羸弱,容妃无暇顾及,特此将皇长子交由宸妃带养。即日起,命华安庭为镇南将军,亲率兵马十五万,远征乌河,江震随之,以为副将军。

我安坐兰宸宫,看我的书,品我的茶,悠闲自得。后宫嫔妃,闻讯竞相簇拥而来,道喜不断,扰了我清净。

大半时候,我并不准见,连宴席也未设,只当是稳稳一张牌,握牢手中,当初那般幽怨深恨,不能消,只得半分安慰,也算是报了这一仇。

“娘娘,您何时去寰蕖宫将小皇子接过来抚养?”邀月颇急,又是五日过去,也不见我去接他回来。

我放下手中书册,抬眼问她:“邀月可曾记得,长生是何日离开我身边?”

邀月面上一凛,低低道:“奴婢记得。”

“半月,离小皇子落地,还有多久才满半月?”我幽幽问。

“还有五日。”

我点头,面上无波无澜,格外平静,又垂眼看书,喃喃道:“那边五日之后再去接他回来。”

如愿

人之仇恨,根深蒂固,我从不认为我为人宽容,亦不需如此,但凡逼我入绝境者,他日我必铢两悉称,一一算清。

何谓宽容?从不是牺牲我,成全你,做结。即便高风亮节,也要得知如何明哲保身。局势暗涌,人心叵测,无人不是绝处逢生,刀尖上讨活,既是如此,便是死,也绝不做他人替死,妄为投胎做人,空走这人世间一遭。

至元妃生了皇长子之后,我便不再避孕,身子养的不错,怀胎,完全可以负荷。也是询问了许绍许多,得他允许,心里终是可以放下。

《凰天下》第123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