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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姐姐……”一剑刺出,父亲便陡然转过脸去。堂上堂下虽然人头济济,那一刻,却一片死寂。只有他的声音,呜咽的不成声的声音,在绝望地唤。“姐姐,姐姐……”
“阿川,姐姐不能再陪你了。”最后的诀别,简洁苍凉。姐姐的细语如烟,很快便袅袅地散了,眼神也随之涣散。唇边留着一个惨然的笑,毫无质感,淡如清晨薄薄月光。
母亲早逝,父亲威严难以亲近。兄弟姐妹虽多,却都是隔了层肚皮的。唯有这个年长他五岁的同胞姐姐,疼他爱他,如小母亲般护着他。相依相偎的姐弟俩是一个小小的世界,失去她,这个世界便塌了不周山。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倩何人炼五色石以补苍天?十三岁的少年步平川,五内俱痛,不能止住自己的泪。他紧紧地抱着姐姐,刚刚死去的身体微温在怀,有血染他一身。死亡的味道,是泪的咸加血的腥。
步平川从此不能再爱父亲,因为不能原谅他的狠心。但也无法恨,因为父亲回头的一瞬眼中有泪。爱和恨都太复杂,纠结在胸口,如一座五指山压着他。朝朝还暮暮,日日复年年。生命中最深刻的记忆,是如此的惨痛。
岁月远去,记忆不远。时光的纸上,很多往事的墨渍渐渐淡去,唯独姐姐的死,永远是浓墨重彩的一笔。不思量,自难忘。
即使醉倒,睡去,在梦中,还是忘不了。沉沉睡眠里,步平川的眉头依然紧锁,不能向酒边暂展。
恍恍惚惚中,听到有悲泣声。步平川睁开眼睛,一眼看到的是李畅,她满面泪光地伏在榻边。昔日横波目,今作流泪泉。轻轻地抬起手,他替她拭去颊上的泪痕。李畅握住他的手,把整张脸埋进去。眼泪更加蔌蔌急落,一颗颗,灼热如蜡油。打在他的掌,痛在他的心。
步平川坐起来,深深地拥她入怀。“别哭了,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也为难。”如隔着岁月,拥抱着当年哭泣呜咽的自己。这种悲伤他太明白、太了解。
李畅仰起头望定他,哽咽着道:“步平川……”千言万语都在这三个字里了。黑眸与黑眸的对视,彼此眼中的唯一。步平川的眼睛里有一种深刻的悲伤,那种悲伤,李畅不懂得。
一个人的快乐可以是很多人的,一个人的悲伤却只能是一个人的。快乐可以分享,悲伤只能独自承担。
第129节:有缘千年来相会2(129)
前庭院中,玉兰树下坐着姚继宗、楚天遥,还有阮若弱,是她出面接了李畅后再陪着同来的。树上开满雪白大朵的花,风来时花影翩翩,仿佛无数栖枝的白鸽欲飞。三个人都默默无语,只是静看玉兰花瓣的随风飘落。看着眼前的花凋,想着一段凄艳传说。同样华丽哀婉的悲情谢幕。
“姚继宗,步平川姐姐的故事,你刚才为什么不告诉李畅?”良久,阮若弱回神问道。
“我觉得,以他俩的关系,步平川既然不愿意跟她说,我没必要去多这个嘴。”
“也对,步平川不说,自然有他的用意。”楚天遥道。
“李珉这个家伙,怎么也没想到步平川找他算得是七年前的旧债。他就一直想不明白何处招来的杀身之祸。”阮若弱道。
“君子报仇,十年尚且不晚,何况七年。步平川当时是年纪小,这会才来算帐是可以理解的。李珉这个浪子,女人不计其数,只怕都不记得这段沙漠中的艳遇了吧?”
“这算哪门子的报仇呀!李珉只是浪子不是淫贼,风流而不下流,他并不强迫谁的。一切都是你情我愿的话,就无可厚非呀!步平川把姐姐的死全怪在他头上,有点说不过去呀!”阮若弱不认同步平川的复仇。
“或许,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吧。”楚天遥道。
阮若弱不说话了。确实,男女之间,情爱可以复杂如天书。都道旁观者清,但有些隐衷内情旁人根本无从得知,如何评价得了?院中又复静默,人人无声,唯有花瓣不停地飘落。寂静中,隐隐有环佩叮当声从回廊传来。他们循声一看,是李畅偕着步平川出来了。
“楚天遥,谢谢你收留我。”步平川宿醉方醒,脸色苍白倦怠,身子却站得笔直挺拔如枪。
“没什么,你也是我家故人。我怎么能把你独自扔在酒肆呢。”楚天遥含笑道,她的笑容中带着悲悯。
“楚天遥,步平川是你家的故人?”李畅问道。
“步平川与家父家兄都是旧识。”
“哦,你去过玉门关吗?不然怎么认得楚将军。”李畅扭过头去含笑问步平川,笑容天真娇娆。他看着她的笑靥深深,唇边两粒茉莉花般芬芳的酒窝。一刹那的失神,真像……忍不住抬手想去抚她的颊。手都快要落在雪白的肌肤上了,突然回过神来这是在众人跟前,忙不迭地收手。
李畅越发笑得娇娆,言谈如蜜。“步平川,姚继宗你见过,这是我嫂子,你也是见过的吧?我每次出来都多亏了她。”边说边指着阮若弱给他看。
在画舫上救李畅时,船上其他人等步平川并未留心。只是李畅每每与他私会都是托阮若弱搭的鹊桥,这个他是知道的。所以李畅一介绍阮若弱,他马上揖手为礼,道:“小王妃。”
第130节:有缘千年来相会2(130)
阮若弱含笑回礼。步平川的眼光再看向姚继宗,略点点头便转过去了。他和李畅双双告辞,想来这对情人要找个独处的地方,有很多话要说,几个人自然也不会诸多挽留。
《纯情有没有》第68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