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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从不在乎真相,只在乎听见的。解之渊是一把刀,执刀的手要杀人,还要拿百姓的命锻更多的刀。
满场哗然。
当然没人能允许他继续说下去,能跪在这里都是因为他体内的那点天家血脉,不好直接处死罢了。然而几句话就够了,他已经达到目的了。
解之渊心再一次惶惶然起来。
他不能说话,也看不见。他想制止岳瑾,本能的挣扎却叫旁边混乱中的行刑者直接点燃了柴火。
岳瑾根本没想拿这么两句话就救下他。
岳瑾想和他一起死。
岳瑾曾经和解之渊练过几招,每次都被他打得落花流水。岳瑾越挫越勇但也不免气急败坏,让解之渊偶尔让一让他。
解之渊拄着枪杆,叹了口气。
“小昱王呀,你其实应该学怎么逃跑。”他说。
而他下手更重了,难以想象他的身体里居然藏着那么恐怖的力量,于是岳瑾不得不学会了怎么在解之渊全力以赴的枪下摸爬打滚,全无形象。
岳瑾躲过侍卫的抓捕,爬进了火堆。
烈火和浓烟让他止不住咳嗽,灼烧的剧痛连绵一片,他摸索着碰到了解之渊。
“走吧……咳咳咳……”岳瑾咬住解之渊的耳朵,贴着他说,“咱俩,下辈子……咳,投个好胎……”
一双手忽然抓住了岳瑾。
解之渊早已心冷,从来没想过让那些人知道他的力量,也一直懒得挣脱什么。只是这时他在火焰中燃烧,唯余焦炭的双手拗开背后的铁链,衣料和眼带早已被焚烧殆尽,他的眼神却保持着清明。
这是岳瑾第一次看见解之渊的眼睛。不免有些痴了。
“就这么好看?有什么感想吗?”解之渊钳着岳瑾,一双手变得焦黑蜷曲,他说了一半就开始咳,却忍不住和岳瑾一起艰难地笑起来。
“挺好看的。”岳瑾忍着疼,“劳驾帮个忙……哈哈。”
解之渊像过去无数次一样,咬住了岳瑾的唇。他狠狠地盯着岳瑾的眼睛,想把他第一次看见的岳瑾刻在眼睛里。而这也是他第一次看见自己,从岳瑾的眼中。
失水的眼瞳干瘪破裂,身躯变成半截枯骨,又被火场炽烈的风扬起的的沙轻柔覆盖。
这是他们最后的肆意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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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死式he
第2章番外·笼
解之渊对于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从来没有过丝毫的好奇和期待。从一出生起,桎梏住的命运和钉死的人生走向已经牢牢地把他绑在绞刑架上。
像深海中半截埋入土里的沉船。寻不见,翘不动,修不好。
“身体发肤非来自父母,乃老天施舍的一身皮囊,魂魄浊然而肮脏,因而目不可视物,所见皆沙土……”他听见训导他的官人温声细语地说道,“捍卫我大纪边疆,镇守黠族异人来犯……功德可积,转世便不再做怪,无大富大贵也当为人身,是善之至也。”
善之至也。
他在日夜的洗脑和审问里几乎要忘记自己的姓名——本来也不属于一个“怪”的,好听的名字。若不是他足够像人,安排身份时给了个被流放的罪臣之后的背景,也难得到这样文绉绉又水灵灵的名。
解酒,不知道谁起的名字,不知道原属于谁的名字,最后落在一个怪身上。解酒,解酒。酒入了苦肠,以何解之?辣味渗透在血里骨里,脏的,怕是解不了,解不得。
驯养怪的处所实则有一套严格的规矩。怪也会被分门别类安顿好:用来作战的,有些拥有令人顷刻毙命的能力,如解之渊,听话些的会教导点人类社会的基础知识,并加以刑课并行,从身体和心灵上驯服他们,磨成一把锋利又好操控的兵器,不听管教的便打断四肢重重锁起来,只有需要的时候见次天日;用来豢养交易的,长得漂亮,通常能力薄弱或者鸡肋,不用担心他们会逃走,这一类的课会少些刑罚,多教教取悦主人的技艺;再有些身体坚硬或是生了翅膀的,街头小巷的杂耍最爱买这类,作为消耗品满足看客猎奇的需求;最次一等的便是浑浑噩噩终日,等待被食用的命运。
历史上豢养怪的传统已经延续很久。尽管正史从不记录诸如此类摆在明面上不很好看的事情,民间流传的说书故事里偶尔也会提及。怪,游离于法律以外,没有人权,地位更接近于畜牲。即便偶有爱怪人士宣讲批判养怪行为的惨无人道,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即使他们也没把怪当过什么人来关怀。
“怪乃天地孕育而生,无父无母,无亲无长,为大纪所养,当心怀报效之志,念皇恩厚土之情……”
鞭子抽打的地方,痕迹可怖,腥气弥散。官人抽着解之渊,嘴里如是颂道,脸上微微笑。
《八声甘州记玉关踏雪事清游》第8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