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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一直都记得她。记得她红红的颊,黑黑的发,笑起来弯弯的眼——在他记忆的枝梗上,她始终是一朵娉婷的花,清香馥郁地绽放着,不凋也不萎。而他也一直记得她的名字,她姓谢,小字玉真。而那一世,他姓秦,名川,字平野。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节中,前世的秦平野与谢玉真,在踏春归来途中一见钟情的情节,化自晚唐诗人张泌的一首词《浣溪纱》:晚逐香车入凤城,
东风斜揭绣帘轻,
慢回娇眼笑盈盈。
消息未通何计是,
便须佯醉且随行,
仍稀闻道‘太狂生’。
这首词,描写了一位骑马游春的少年郎在黄昏时分的归城途中,偶然看见一位坐在香车上的美人,怦然心动后,一路骑着马追随美人香车入城的情景。虽然少年的忘情追逐有些无礼,但少女的慢回娇眼与浅笑盈盈,说明她并不反感他。逐车而行的过程中,双方的眉来眼去,情生意动,郎有情妾有意简直跃然纸上。那一声“太狂生”,仿佛就娇滴滴地响在耳畔。
这一幕发生在唐朝的萍水相逢,被张泌用一阙优美词文永远地定了格。让我们在千年以后,如同欣赏一幅风俗画般,得以欣赏彼时的唐代风情。
张泌很擅于写这一类风俗画似的情趣怡人之作,他另外有一首词我也非常喜欢,《江城子·浣花溪上见卿卿》。
浣花溪上见卿卿,
脸波明,
黛眉轻。
绿云高绾,
金簇小蜻蜒。
好是问他来得么?
和笑道:莫多情。
浣花溪上见卿卿,多么美好的地方,多么美丽的相遇。男女主人公看似简单的一问一答间,却有着十分微妙的情意流露。整首小词写得着实蕴藉有韵致。
这两首词虽然无关宏旨,但我深爱它所截取的两个情趣盎然的生活镜头,鲜活地重现了千年前唐代年轻男女的情爱初萌。所以,特意将第一首词中的情节化用在故事里。
第114章3节
在迢递千年的时光中,陶君朴生生死死了几十世。爱情始于第一世,也终于第一世,花开即是花落时。接下来的生生世世里,他的感情土壤上始终没有再滋生出那般明媚的爱之花。因为他的感情世界实在乏善可陈。
他在爱情方面的运气似乎不太好,天宝年间的第一次订亲没有得到一个称心如愿的好结局;五代十国那一世的第一次娶妻也同样没落得好结局。他那位妻子不是一个安分纯良的女子,未出阁前已经和表哥勾搭成奸,嫁给他不到两年就蛇蝎心肠地与表哥一起密谋害死了他,然后奸夫淫妇过起了双宿双飞的好日子。
有了这么一个可怖又可恨的开端后,接下来每一世聘娶新妇时,他都格外谨慎小心。纵然是这么谨慎,他还是又有一世被奸夫淫妇害了性命。两次的死于狠毒妇人之手,令他对女人戒心深重。再谈婚论嫁时都兴致不高,只是未能免俗地随大流娶妻生子传承香火罢了。
当然,他也不是每一世都能娶妻生子的。有几世是还没长到适婚年龄就早夭;有几世是投生在贫苦人家,穷得根本娶不起媳妇;还有一世生下来就是天聋地哑的残疾,当然没有女子愿意下嫁;更有一世也不知是谁生了他,只管生不管养,将襁褓中的婴儿弃于一所寺庙门口,被好心的方丈收养了。于是他小小年纪就当了和尚,并且青灯古佛地过完了一生。
几十次的轮回转世,几十世的人生旅途,莫测无常的命运安排他至贫至贱过,也大富大贵过。前者往往无力娶亲,后者却每每妻妾成群。且不提他有两世身为皇族子弟时可以拥有的如云佳丽,就是他曾经出生的几户官宦士绅人家,后宅的娇妻美妾艳婢也不少。而豪门大户更有蓄养歌姬舞伎的习气,以供主人宴客与娱乐时的声色之娱。
生于高官、豪富或皇室之家时,娇妻美妾艳婢歌姬舞伎与六宫粉黛,令他曾经拥有过数不清的女人。不过这种拥有并不意味着幸福了,要知道女人多的地方麻烦也多。无论是后宫还是后宅,丈夫都同样只有一个,而嫡妻庶妾加起来却可以有无数人,这令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成为屡见不鲜的事。如果想尽办法都得不到丈夫的欢心,深宫女人只能无奈地守活寡,大宅门里的姬妾们可就难免就要闹一闹红杏出墙的丑闻了。
妻妾间的争风吃醋与红杏出墙,都曾经是让他深痛恶绝的事,前者令他烦,后者令他恨。在那个男尊女卑的封建时代,他的思想观念也不可能脱离历史局限。天经地义地认为女子们要以夫为纲,只要嫁了人,不管能不能得到丈夫的爱也必须对他坚贞不二、守身如玉。这种观念上的局限性,再加上曾两次死于奸夫淫妇之手的经历,让他对于女人的不守妇道格外憎恨。只要被他发现自己的妻妾暗中私通他人,就绝不轻饶。
古代女子从来都是男人的附属品,没有地位可言,身家性命全部都在丈夫的一念之间。正室嫡妻还好一点,为人媵妾的话则是可以由丈夫随意处置、任意打骂、或逐或卖甚至或杀——一般顶多处以一个流刑。而在财雄势厚的贵族人家,杀死一个小妾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他出身显赫的几世中,就杀过好几个被他发现了私情的姬妾。有的跟他的家仆私通,便二话不说连家仆一起杀了;有的却是与他兄弟有染,只能单杀了贱人泄愤;最值得一提的南宋时期一个名叫舜英的小妾,居然私通了他的儿子。这令他勃然大怒,气得一迭声地叫人拿刀来,定要亲手砍了这个教唆坏了少爷的小淫妇。
《在时间的荒野上番外》第181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