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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智心想,这就是做太太的,平常女人想待在家里还做不到呢,谁不是一早咬牙切齿,从暖热被窝里把自己强拔出来匆匆往单位赶的?
不过到底是多年未在一起的朋友,她对田舒的热情也有着一丝莫名的感动,听完她的话就点头应了,还说一定,然后才下车,回头看到那辆大车缓缓驶离,晶亮尾灯在夜色中变得遥远,最终隐没。
沈智转身,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筋疲力尽,上楼时的脚步都是重的,好不容易走到自家门前,沈智还未拿出钥匙门就开了,邓家宁站在门口,门廊的射灯开着,他站得不里不外,半张脸上有灯光半张脸没有,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干吗?安安呢?”沈智问了一句。
“睡了,都十点半了。”邓家宁答了一句,重音落在后半句上。
沈智不理他,从他身边走进门里,弯下腰来换鞋,低着头说话,“开着门干吗?你要出去?”
耳边响起关门的声音,邓家宁说话,“同学聚会怎么样?”
“还行。”沈智不想多谈,换好鞋就往屋里走。
“怎么回来的?”邓家宁跟着她。
“老同学送我回来的。”
“是吗?我看到了,你老同学的车真不错。”
沈智明白过来,回头看了邓家宁一眼,心里顿觉不齿,想这就是她的丈夫,唯一的敏感都用在猜忌她是否有红杏出墙的蛛丝马迹上,问题是,他凭什么?
邓家宁这个人,情商上有些问题,许多人犯错之后,会用各种方法来弥补,他也弥补,这一年对沈智都是小心翼翼的。她说要跟孩子睡,他忍,她说不要,他也忍,她一掉脸,他就诺诺,让她发泄个舒服,殊不知一个女人想要的东西是从来都不会说出口的,如果邓家宁用百倍的热情弥补,沈智虽然心中有怨,但既然没有离婚,夫妻之间,时日长久也不一定不接受,但他只是陪着小心,小心完了,什么实际行动都没有,就连女儿都是任由沈智一个人带着,这不免让沈智对他彻底失望,当然,让沈智彻底失望的还不止这一些,最让沈智受不了的是,自从邓家宁出轨的事情爆发之后,他不但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清教徒,就连对沈智,也总是有所怀疑。
沈智偶尔加班,他都要数个电话打到她公司去问清楚她是否在办公室里,如果有人送回来,那更是一定要问清楚是男是女,有几次沈智晚归,还没进大楼就发现邓家宁站在楼梯道旁的角落里,也不说话的,一个人站在阴影里,吓得她心脏狂跳。
邓家宁有他自己的想法,他经历过沈智当时铁了心要离婚那个时段,沈智是个很有主张的女人,这一点她自己可能没觉得,但她身上确实有她母亲的强势遗传。这让邓家宁觉得,他们俩没有离婚完全是因为双方父母的阻挠,沈智是看在老人孩子的面上才留了下来,但这段婚姻已经是如履薄冰,如果沈智身边再出现一点不安稳因素,那么他很可能再也留不住自己的老婆。
因此,他视沈智身边所出现的任何一点异动为洪水猛兽,什么都要问个清楚,以求防患于未然,今天他原本想去苏浙汇等沈智的,没想到沈智母亲一个电话,让他把孩子先带回家,沈智回来之前他抱着女儿不知在阳台上看了多少眼,正想拨电话给她,就见沈智从一辆豪华轿车上下来,还是一个男人给开的车门,这叫他怎么按捺得住不问个清楚?
沈智忍了忍,终于没能忍住,开口回了句,“放心,是女同学,开门的是她家的司机,还有,邓家宁,别把我看得跟你一样,我不是你,没那么乱七八糟。”
这句话让邓家宁全身一僵,夫妻两个对视了一眼,最终一同撇过头去,谁都没有再说话。
然后邓家宁回头,进房,关门的声音并不大,沉闷一声,却像是打在沈智的心上,她原本已经做好了跟他吵一场的准备,这时一口气全像是打在了棉花胎上,虚飘飘的没一处能着上力气。
或许可悲的不是夫妻吵架,而是不吵,沈智见过许多吵起来翻天覆地转头却仍是好得蜜里调油的夫妻,像她和邓家宁这样,连吵架都吵不起来的夫妻,那才叫可悲。
就在这天晚上,沈智做梦了。
很长的一个梦,醒来却只是午夜,醒了之后,她发现自己哭了,就为了梦里的那些零碎片段,哭了。
她梦见唐毅,握着她的手,在十八岁的时候对着空旷的远方叫,我唐毅,永远都是沈智的男人;再是读大学的时候,她逃了晚自习去唐毅的学校,就为了能跟他一起坐在大学食堂里吃顿饭,然后他骑着自行车绕过大半个城市送她回学校,她又舍不得他,到了寝室又折出去,陪他走到学校门口,就着一点路灯噼啪打着蚊子,还说了半小时的话;还有他在建筑公司刚开始实习的时候,通宵达旦地赶图纸,清早奔到寝室的楼下叫她的名字,“沈智,沈智。”看着她从楼梯上飞奔下来,老远跳到他身上。
这么多的唐毅,最后出现的却是邓家宁,一手把着门看她,半张脸孔是明,半张脸孔是暗,半张脸孔上带着痛悔,半张脸孔上却是狐疑,还清清楚楚地问了她一句。
“送你回来的,到底是谁?”
那样漫长的一个梦,竟然段段鲜明如斯,梦醒仍在眼前。
女儿还在身边的小床上睡着,沈智擦干眼泪,但仍是觉得难过,又不好发出声音,只好捂住脸,折起身子,憋着,憋着,最后仍是憋不住,两行眼泪孤零零地沿着眼角落下来,滑过太阳穴滑过自己的耳朵,落在枕头上,再无声无息地被吸了进去,泪水蜿蜒而过的地方,一片冰凉。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姚菲》第14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