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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摘下天上的星星?谁能捞起水中的月亮?他竟连稍微可靠一点的誓言,也不肯给她么?
她稍微往床侧挪了挪,隔着碧罗纱的帐子斜倚在梳妆台上,她能去哪里呢?她茫然的点点头,梅季得到她这样的首肯,喜出望外——他整个头埋在她颈窝里,贪婪的汲取着她身上的馨香,不意碰触到他昨夜留下的伤痕,欧阳雨嗤的倒吸了一口冷气,惊惧的侧过头去:“我想出去走走。”
梅季忙不迭的点头,此刻她之于他,犹如失而复得的珍宝,比之昔日更加珍贵。
他不敢再迫她,生怕她又想不开——他一直也没仔细看,所以不知道,字纸篓里安眠药的包装,不过是欧阳雨四处找药时找出的以前的几瓶过期的药,随手扔进去的而已。
欧阳雨一下子又获得了无限的自由,她要做什么他都不拦她,她不想呆在雨庐里面对他——这样的对峙时刻煎熬着她的心;又不敢去见欧阳北辰——他又来了一回雨庐,她推说身体不舒服,不敢下去见他,生怕掩饰不好让他和梅季生出什么误会来;最后只好到汇文大学去探望新文社的几个同学——梅季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都在可能失去她的惊惧中都退却了。
新文社的男男女女对梅季颇有好感,一个新入社的女学生跟着她问长问短的:“听说鄂系内乱——连要修的铁路都搁置了,不知道这件事梅总长有没有什么良策?”
“都督代表大会推选出参议院之后,要进行宪法的修正以及其他法律的订立——欧阳姐,你一定要多多劝说梅总长,多为我们女性争取权益……”
欧阳雨很是好笑的瞅着她,当年自己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呢?她已记不太清楚了,这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梅季现在在学生中声望极高,一是因为之前站在风口浪尖力阻政府和七国的和议;二是最近由军部出资,教育司牵头的公派留学生出国计划;三是……欧阳雨有点不敢想下去,她不愿意相信,可是同学们的热切让她不得不考虑到这个可能——她多多少少,起了一些推动作用。
“你有心事吗?”
从新文社出来的时候,胡畔坚持要送她到校门口,她双手插在灰格毛呢大衣的口袋里,天已有点冷了,连同她的心情,愈加的孤寂,从新文社的活动室到校门口并不远,唯独今日,她觉得如此的漫长,恍惚之间,听到胡畔跳到她面前,在她面前挥挥手,让她回过神来。
欧阳雨笑笑:“没有,我在想刚才那个叫杜思媛的学生,年纪轻轻,又有活力,用不了多久,又是一员大将了。”
“是吗?”胡畔忽地有些怅然:“你才是我们新文社的中流砥柱呢,可惜……”
“可惜什么?”
胡畔一惊,忙收拾起心底的失落:“我在可惜我们新文社少了一员得力干将,可是我们新文社的小损失,却是时代之大幸,我该为你高兴才是……”
欧阳雨好笑的攒着眉:“你又来给我戴高帽了,我有什么能耐,能称得上时代之大幸,听了怕不要被人笑话!”
胡畔转过身来,和她并肩而行,无论如何,他总是为欧阳雨现在的幸福感到高兴的:“我昨天看报纸,梅总长接受京华日报记者的访问——昨天有一件大事你知道的吧?”
欧阳雨稍一思索:“你是说一夫一妻制的新式婚姻法的提案被否决的事情?”她这几天不愿意看报纸——报上的新闻,满满看过去都是梅季、欧阳北辰、梅季、欧阳北辰,好像天下除了他们,就没有别人了一样,她无法面对梅季的欺骗,更觉得无颜面对欧阳北辰,早上吃早餐的时候,这报纸就摊在餐桌上,她和梅季却没有就此事发表一个字的见解。
胡畔点点头:“要是提案被通过了,可是妇女解放运动向前迈进的又一大步,可惜政府里顽固分子实在太多,我们都猜测若没有你的出力,梅总长身在军部,一定不会有这样大的动力插手这件事,梅总长接受采访的时候,说深表遗憾……我们上午自个儿商量了好久,不过怕你为新式婚姻法没有通过伤心,所以不敢和你说……”
欧阳雨白了他一眼,颇有些不服气,不加思索的脱口而出:“政客的话你也能轻易相信的?”
胡畔哈哈大笑:“原来梅总长在你口里也是政客——他知道一定伤心死了……”,他在路上欢快的跳着步子走,不料他对梅季的赞誉已引起了欧阳雨的不满:“你和他很熟吗?这样帮他说好话?”
胡畔真说的欢,忽地意识到自己祸从口出,顿时神情尴尬:“不——不熟,我,我只是——”,他刚才讲的雀跃,一时被问到,竟然结巴了起来。
往日他提到梅季时的闪烁,欧阳雨从未放在心上,然而……今日她对梅季格外的疑心,她无心的疑问引起胡畔这样大的反应,她立刻停住了脚步,一双秀目圆睁着,狠狠的瞪视着胡畔,胡畔神色尴尬,低着头不敢看她。
“胡畔,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胡畔低着头,苦恼了好久,才挤出来几句话:“其实……也就见过一面,你的身份被公开之后,社会舆论对你很不利,我当然知道你不在乎这些,学校的同学也对你有不理解的地方,梅总长不愿意你受委屈,托我向同学们解释清楚——他身份特殊,不便出面,谁知道事情后来闹大了……”
胡畔的一席话,如在未结痂的伤疤上,再狠狠的刺上一刀,新伤旧痛,一时迸发。所有她愿意承认的,不愿意承认的,都袒露在她面前,华美的外衣之下,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金陵雨北平梅TXT》第58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