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钝……
第一个感觉就是如此。明明是那样尖利的碎片,为什么切到人身体上会这么钝!瑞臻没有察觉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几乎连那快掌心大小的碎玉片都握不紧,何谈用力。
来回几次,也不过勉强割开皮肉,流出一点点血,根本没有大碍。
瑞臻气恼不已,双手紧握玉片,高高举起,然后用力戳下去,落点偏了,尖头刺入邺王锁骨处,将他的手震得生疼,邺王也忍不住闷哼一声。
怕他叫喊,瑞臻慌忙去捂邺王的嘴,但后者根本没有这个打算,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瑞臻。这样的目光直叫瑞臻心中无端生出些恐惧和慌乱,当下顾不得许多,举起双臂又是一刺!
眼看这回就要刺入邺王左眼,他一偏头险险闪开,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瑞臻说:“你当真,要杀了朕?!”声音嘶哑,看来已是虚弱至极。
瑞臻冷笑一声,到了如此地步,这男人还以为对自己志在必得吗?!也许他能将自己的心思猜中七八分,也许他有足够的手段,但他的自负与残忍会让他付出足够的代价!
见邺王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缝隙,瑞臻心中升起一丝快感,若不是顾虑甚多,他简直要当场大笑出声!
瑞臻根本没有仔细看,自然也没有发现邺王眼中深深隐藏的惊痛和哀伤——或者就算看到了,他也不会介意。邺王意识到这一点,只是一瞬,脸上又恢复了平静,再开口语气甚至有些冷酷,好像在谈论别人的事一样:“瑞臻,你就没想过,杀了朕,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
邺王吞并各国未久,根基尚不稳,若他此时被刺杀,四处潜伏的力量伺机而动,天下必定大乱!
平心而论,瑞臻也不得不承认邺王算是明君,天下得他掌管也不算坏事。但那又如何?覆国之辱,丧母之痛,他惨死铁骑之下的臣民,被囚禁被折辱就能一笔勾销吗?!
这男人,是非死不可,他不能放弃啊!否则日后又有什么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去见父皇母后,还有那些为此牺牲了的人们?
想到这里,瑞臻又加大了力气,但那玉片尖端太薄太脆,竟然“咔吧”一声碎了。他愣了一下,带着愤恨起身,抓起桌上的酒盏往桌子边沿磕下去。
酒盏应声碎成几块,茬口划伤了瑞臻的手掌,雪白的碎块就染上红迹。瑞臻不管不顾,紧紧捏着新得来的碎片,面无表情回到邺王身侧。
经过这一番举动,他已经镇静了一些,下手虽然说不上有力,但是又准又稳。尖锋过处,伤口很深,可见邺王颈侧的皮肉都被分至两侧,瞬间又被血淹没。最外侧的血管也被伤了,暗红色的鲜血如同涌泉,瞬间就溢到地面上。
瑞臻手没来得及移开,握着那酒盏的残片,只觉得整个手掌一瞬间就没入温热粘稠的液体中,刺鼻的腥气一下子将他包围,恶心的触感让人几欲作呕。
他几时见过这等场面!在陈宫这几年被容轩保护的好好的,便是伤了一道小口子也要好生调养。
就算是破国那日,他眼见满殿鲜血横流残肢遍地,也不曾亲手触及——即使如此,那一日也已经成为他一生的噩梦。
此时,那满地的颜色和空气中弥漫的味道,仿佛又让他回到那时候。瑞臻呆住了,脑中只不断想着:为什么是热的……为什么是热的……这样的人,血竟然也是红的热的……
他脸色越来越白,甚至比邺王好不了多少,就好像破国那日,满殿的血肉都有了温度,将他狠狠束缚住不得挣脱一样。
而在瑞臻出神的那一小会儿,鲜血已经将邺王大半个身体都染红了,顺着衣角滴滴答答,不断落在四周。
就是这样细微的声音让瑞臻清醒过来,他看着邺王伸出手想要抓住自己的手腕,不由松了手后退一步,手中的碎玉片顺势掉在地上又碎成几块。
“瑞臻……”邺王唤他的名字,瑞臻一咬牙又要上前。
但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内侍总管朱谨的声音:“皇上,奴才给您上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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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屋内杯盏摔破的声音传到外面,早就引起了侍卫的主意。
但一来邺王有命不得他们进入屋内,二来……邺王去做什么,他们也心知肚明,要是用强,摔破个把杯子碟子的,只当是情趣罢。
直到接二连三听到打碎东西的声音,除此之外又一片死寂,侍卫长终于不敢怠慢——毕竟里面的人是邺王,要是有所闪失,谁都担待不起。
一边是王命,一边是职责。权衡之间,侍卫长还是取了折中的办法,命人速速请来总管朱谨。
朱谨一听就知道有问题。
他跟在邺王身边时日已久,最善度其心思,揣摩上意,自然看得出蹊跷。但他也不敢贸贸然闯入,只能借了上茶的由头。
屋内仍是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他。朱谨压低了身体,更加大声地又说了一遍,显然不打算就此放弃。
而门的另一侧,瑞臻乍听得朱谨的声音,心中一惊,下意识去看邺王:若是邺王此时出声,一切都完了。但邺王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没有出声,只看着瑞臻。他的眼神很复杂,但后者却看懂了。
瑞臻也知道自己眼下只有两条路:一是下手将邺王彻底杀死,二是出声叫朱谨进来。
若选择前者,凭他一人之力并不能立刻要了邺王性命,而相信再得不到回答朱谨就会冲进来——如此一来其实根本无法杀手邺王,还会彻底激怒他,到那时候,他跟容轩都是死路一条了。
《东风昨夜又徐来》第89章(第1/1页)